梁泽闻言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手枪递给我，秦楠狼狈地用左手勉强应付着吕和玉，边防御边向后退：“大少爷，你还有几颗子弹，你觉得你能打中我吗？你把枪给少爷，我不会躲的。”

梁泽轻轻地笑了：“没关系，总能打中的。我的弟弟是我养大的，他的手，过去没沾过血，以后也不会。”他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显然是没有谈判的余地了。

我的心卡在嗓子眼里，哆嗦着伸手去去抓梁泽的肩膀：“大哥，别开枪，你会杀了吕和玉的……别杀他。”

梁泽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为什么不能杀他，你不是恨他吗？”

我的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梁泽有些惋惜地开口：“小浮，你太心软了，这不是个好习惯。”

梁泽偏过了头，显然是不打算顾及吕和玉的安危，他举着手枪，气定神闲地准备开枪。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根本不想吕和玉死，一想到他会死我就害怕到整个人都在颤抖。吕和玉不能死，他怎么能死呢？

爱和恨会抵消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吕和玉死。

我突然发现自己好没用，我为什么这么没用？不仅蠢到被秦楠抓住了，还被他用来威胁别人。要是我不这么蠢，不这么没用，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哽咽着拽着梁泽肩膀上的一点衣服：“大哥，求求你，别杀他……别开枪，我……你把枪给我，我来杀秦楠。”

梁泽闻言动作顿住了，他转过头看向我，面色阴沉，他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忍住了最后什么也没说。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喉咙，呼吸不顺似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喘了几口气，几息后他反而气笑了：“你可真是……”

梁泽的话没有说完，我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慌，觉得胸口堵堵的。

梁泽冷着脸转过了头，沉默着用食指蹭着手枪的扳机却没有开枪，不知道心底在想什么。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他，生怕他下一刻就一枪打出去打在吕和玉身上。

下一刻秦楠连叫声也没来得及发出就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吕和玉夺过铁棍砸断了他的脖子。

秦楠摔在地上之后就没有动弹了，但吕和玉依旧疯了似的用铁棍砸他的头，等他气喘吁吁直起腰的时候，秦楠的头已经被他砸得坑坑洼洼的了。

吕和玉慢慢转过身，身上和脸上全是溅到的鲜血，他像是完全看不到梁泽正用手枪指着他一样，提着棍子直直向前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捂着腹部弯下了腰，撑着棍子吐了出来，紧接着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梁泽慢慢把枪放了下来，几秒后才取出手机打电话：“带人上来收拾。”

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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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诚没死，吕和玉也没死，只死了个秦楠。

梁泽回了医院就继续躺到他的病床上了，似乎是因为被我知道了他的右腿根本没断，于是干脆不加掩饰，光明正大地把腿晾在外面。我忍了又忍，没有去问他为什么又骗我。

梁诚和吕和玉做完了手术都躺在病床上，梁涿也被打了镇定剂睡在病床上，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包了个手坐在轮椅上，其他人整整齐齐全躺在床上。

除了梁泽以外，其他人都没清醒过来。而梁泽不知道在别扭什么，回来之后就没开口和我说过话。

等我回小房间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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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诚傻了。

秦楠那一棍子不知道打到了他哪里，把他砸成了个傻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和其他人的关系都太差了，梁诚醒过来只勉勉强强认得我是谁。他一醒过来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哭，拽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哥哥，痛！呜呜痛啊……”

梁诚哭得实在是太凄惨了，我上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哭还是路过医院儿童科的时候。

我知道他为什么哭，他腿断了，脑袋又破了个大洞，现在麻药劲过了，可不就痛了。可偏偏他挨的这两下都是因为我，于是我只好忍着被他抱着腰痛哭。等梁诚哭累了哭不动的时候，我胸口那一片的衣服已经被他的眼泪全部打湿了。

湿布贴在皮肤上实在是不舒服，我抵着梁诚的额头想把他推开却推不开，梁诚委委屈屈撅了嘴，仿佛他真的只是个小孩子：“哥哥，痛……”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大龄儿童，只勉勉强强顺着他的话开口：“我去问问医生，看看有没有止痛的东西……你先放开我。”

梁诚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哥哥快点回来哦。”

我一等梁诚松了手，就立即推着自己的轮椅从病房里逃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我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转头一看，是梁涿。

梁涿醒得比梁诚还要早，但他不知为何在床上发怔似的躺了好久，连我喊他他都没有回过神。现在他跟着我出来了脸色也不太好，我迟疑了一下：“二哥，你没事吧？”

梁涿轻轻点了点头：“我没事。”他看了一眼我的胸口，“先去换身衣服吧。”

梁涿安静地推着我去房间换了衣服，又推着我去找到了梁诚的主治医师。

止痛的东西可以打，但是我问到梁诚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医生犹豫了一下：“我也有点说不准，要先观察一段时间，晚一点院里开个会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办。现在的话，尽量顺着病人的心意来吧。”

我没有办法，只好又和梁涿回了病房。

一进去我就发现吕和玉也醒了，他现在看上去倒是不发疯了，半点看不出他当时对着秦楠的那股子疯劲，只怯怯地望着我：“小梁少爷，我……”

吕和玉话还没说完，梁诚就已经哇哇开了口：“哥哥！哥哥！你回来了！”他冲我大张着胳膊，“要哥哥抱！哥哥抱我！”

吕和玉被他震住了，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慢了几秒才开口：“你、你……”

我从吕和玉的口型判断出来他想骂梁诚不要脸，我只好解释道：“他脑子被砸出了点问题，不是故意这样的。”

吕和玉呐呐“哦”了两声：“是这样啊……小梁少爷，我、我……”他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我看了他一眼，推着轮椅到了梁诚的床边。梁诚看上去高兴疯了，一把伸手抱住了我。他人是傻了，力气却不小，一下子就把我拽到了床上去。梁涿在我身后扶了我一把，才让我的腿没磕在柜子上。

知道梁诚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也只能陪着他。毕竟如果不是我，梁诚也不会变成傻子。我搞不懂梁诚为什么要救我，但他确确实实救了我，我不能不管他。

我在梁诚的床上稳住了身形，有些新奇地看着他。不看梁诚现在的长相，他看起来就像个纯真的孩子。可能是因为梁诚生得好，即使做着傻气的动作也不显得憨，只是显得有些痴。

我见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痛了吗？”

梁诚用脸蹭了蹭我的衣服：“还痛的……”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哥哥吹吹就不痛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给他呼呼气。梁诚期待地望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动作，万分失望地低下了头。

我的视线在他被包住的头顶停留了一会儿，心里慢慢想到：不知道等梁诚好了之后，他回想起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会不会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