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的复杂。一方面他不能不为羽明一直以来所遭遇和承受的不幸付出他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关切与同情,说是朋友义气也好,说是英雄相惜也好,他若这样走了,别说闽乔,就是自己又于心何忍?另一方面,看见闽乔如此为羽明伤心流泪,他的心里很酸很痛,他甚至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陷入危难之中的人不是羽明,而是自己,他甚而羡慕并嫉妒生病的他。再有就是楚天的心里明白的很,羽明若活在世上,自己才能和这个即是朋友也是敌人的人赛跑,他若死去,必会从此永生在闽乔的心里。他将从此满满地占据闽乔的整个精神世界,到那个时候,自己即便能长命百岁,也再无机会能赢得闽乔的爱情。还有一点也是最最重要的,羽明若有三长两短,他的父母亲人朋友同事伤心难过自不必说,那会带给闽乔怎样的绝望和创痛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真是那样她的世界将永失阳光,她的脸上将不再有笑容,他光是想想那情形就已经心痛难当了。
“楚天……”楚天正在发愣,听见她唤自己的名字。
“嗯!”他神情恍惚地应着。
“我今天……我今天…..”此刻闽乔的眼神中都是心痛和愧疚,她望着楚天,反握住他的手,“我今天和他说了很多话,很多这些年来压在心底的话。你知道吗?那些话不是对一个朋友能说的,是只有对情人才能说的。楚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闽乔的眼泪再一次滔滔而下,“是我不好,我愧对你给我的情,楚天,我知道这是对你的背叛,我的心里真是难过极了,我愿意接受你还有老天给我的任何惩罚。不管惩罚是什么,我都会毫无怨言地接受。只是无论怎样我都不能把他丢在医院里不去管他,即使他不是因为爸才得的这个病,我也再不能对他视而不见。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了。前些日子,生母上门来找我,我还对她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话,以为自己不是和她一样的人,却原来就是那样的人!”
“闽乔!”他听她这样说,感觉好像她就要从自己面前跑掉了,滑走了。心中太多的依恋和不舍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上前一把把她抱进怀里,“闽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要这样说你自己,你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我,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对感情该有更成熟的理解,人的内心世界是多复杂的世界?不能简单用一加一等于二去计算的。你在十多岁的时候就认识羽明了,他对你又一向都是那么好,你心里对他有感情是很自然的事情。如今他又在生病,你对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在情理之中。我承认,我的心里有妒嫉,有不安,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去给你什么所谓的惩罚。你是我想用我的一生去珍惜呵护的人。什么才是珍惜和呵护,阳光灿烂无风无雨的日子又何须我的珍惜和呵护?如果在你这样艰难的时候我还要无端地责难你,那我就真的不配做那个让你托付终生的人。我本来不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在秀水靠练摊儿为生的混混而已,你却并不嫌弃,反把我当英雄崇拜着,单是这份知遇,就让我感动不已了。如果不是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不会像现在这样珍惜我自己,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努力去经营我的人生。你一直说,这些年我为你做的,你点滴在心,你却从来不提这些年你为我付出的。这些年你为我付出的我又何尝不是点滴在心?连旅行社都要用我的名字命名,对他怀有那样的情,却仍能坚守我们此生的约定,就为你不想负我的心我又怎能负你?对羽明的病你不用太担心,他是个好人,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遇难呈祥。在他生病的时候守护在他的身边没有什么不对,更没有什么是不妥不该,你不要觉得这是对不起我,是对我的背叛什么的,更不要在这个时候还为我的心情和感受烦恼,要知道,我的心和你是在一起的,我也和你一样关切着他的安危。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也会陪着他一起走出现在的不幸。这些,这一切灾难都会过去,他一定会活下来,你要相信我!”
听他说这些掏心挖肝的话,闽乔的泪珠儿滚滚而下,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失声痛哭。
她的哭泣声震动着他的心,他让她抬起头,他伸手给她擦泪,不远处是缭绕的香火如云的香客,他不觉,只觉激情于血液中汹涌,他低下头,热烈地吻下去,她的唇沾着泪,但是于那苦涩中寻来的甜直沁到他的肺腑里去了。
大雅之堂(146)
“羽明生病的事暂时还不能让爸知道,他的身体尚在康复中,爸又是那样的人,要是他知道羽明也染上了这个病,他内疚也要内疚死了……”走出雍和宫的时候,闽乔这样叮嘱楚天。
“知道了!”
“晚上我还要去医院……”闽乔轻声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楚天才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一是羽明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过多的打扰和探望,二是如果自己坚持在那里陪着闽乔,三个人的情形又是这样,怎么说都会有不信任闽乔的嫌疑。尽管他的心里在不断地通通通地擂鼓,挣扎得厉害。但是他也明白,这样的时候自己能为她做的就是放开手,给她和他一点空间。自己若是寸步不离,那是会让闽乔透不过气来的。至于羽明的情况,他随时都能从闽乔那里获悉,想到这一层,楚天立刻接着前面的话说道,“我都忘了,我还有事,你还是自己去吧!”
她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闽乔,你也知道,那个病是传染的。说实话,我真是不放心你在那里,可是我也知道,让你不去医院也根本不可能。所以,千万要小心,医生交代的隔离方法和措施,你一定要做到,不能大意和马虎。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为了我,也为了两家的老人!”
“我会的,你不要为我担心!”
听了闽乔的回答,楚天轻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不知道是闽乔的深情表白唤起了羽明强烈的求生愿望,还是闽乔在雍和宫进香时虔诚的心感动了佛祖,再或者是新的治疗方案发挥了效用,总而言之,羽明的病情终于有起色了,不仅烧渐渐退了,咳得也不那么重了。治疗有了进展,医生又及时调整了用药量,又过了几日,专家组再次会诊后作出结论说羽明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终于转危为安了。只不过目前他的身体还极度虚弱,不能即刻出院,还要留院观察巩固一些日子。
老主任医生跟林恒通报最新的治疗情况的时候,林恒高兴得热泪盈眶,用力握住医生的手说了很多感激的话。老医生只顾连连摆手说,治疗病患想方设法让他们康复是医生最基本的责任,没有什么好谢的。末了又笑着打趣说,这些日子常在医院守着的姑娘大约才是真正的灵丹妙药呢。
羽明渐渐康复的时候,闽乔和楚天才把羽明生病这件事告诉给了大家伙儿知道,梁渠和李云霜得知消息后立刻就去了医院探望康复中的羽明。那些日子,除了玲玲因为怀孕被大家劝着没到医院来探视,其他的人都来了。在这期间,闽乔的生母又去了梁家好几次,却都没有见到闽乔。她只好打电话给她,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给闽乔办理去加拿大探亲的资料,就是需要她自己去申请护照还有要几张她的照片办签证用。又说无论闽乔认不认自己,她都希望她能跟她去加拿大生活一段时间。到时候如果她还是不认同自己这个亲妈,她也认了。闽乔回答说自己哪里都不去,她要留在北京,因为自己的家在北京,爸爸妈妈还有恋人都在北京,所以自己哪里都不去。闽乔的生母听到闽乔说恋人也在北京这句话,突然在电话里哭了,说女儿都恋爱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又问闽乔男朋友是做什么的?他的家境如何?闽乔却没有回答。她又问闽乔能不能安排自己和他见个面,闽乔仍然没有回答就挂断了电话,挂断电话以后却忍不住掉了眼泪。
羽明出院后又在家休养了一阵子。羽明在家休养期间,徐影经常去林家探视,她对羽明解释说是闽乔楚天以及梁渠夫妇嘱咐自己要常来的,因为林家的门他们不方便进来,只能由自己代为关心问候。说来也怪,自从羽清死后,对很多事情都已经漠不关心的李静偏偏对徐影产生了浓烈的兴趣。每次徐影到林家,她不但会尽心尽力的招待,经常留她吃饭,还常常拉着她的手说话儿。她总是没完没了地对徐影说,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就像看到羽清还在自己的身边似的。当她听说徐影无父无母,一个人漂在北京,她的心便空荡荡起来,心想羽清也孤身一个在另一个世界里游荡,在那个世界里她也是无父无母的,不知有没有人愿意呵护和收留她。这样想时,李静的心情十分凄凉,心里面对女儿的感情无处宣泄,于是便统统转嫁到了徐影的身上,自然而然对徐影又多了一层关怀。
碰巧的是徐晓晓也得知了羽明生病的消息,所以也以探病为由常常到林家来,一来二去的就和徐影碰了几次面,她见李静对这个徐影格外地热情,不免心生妒意。几次跟羽明打听,问他徐影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他新交往的女朋友,羽明却对她的问题置之不理,根本就不屑于回答。见羽明并不否认,徐晓晓的心不免发起慌来。自从离开羽明,她没有一刻不在想着怎样才能回到他的身边,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徐晓晓唯一的生活内容和奋斗目标,无论在哪里做什么,她心心念念想的盼的也就只有这个。离婚以后,徐晓晓彻底远离的羽明的生活,但是羽明却从未跳出徐晓晓的视野,她无时无刻不在打听关注羽明的讯息和变化,甚者还有闽乔和楚天的动向她都了解得无微不至。当她得知闽乔和楚天已经订下的结婚日期并已经领了结婚证的时候,她的心里忍不住暗自窃喜,自信满满地她决心要等下去,等“浪子回头”,等“柳暗花明”。
可是当徐晓晓在林家遭遇徐影的时候,她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思来想去,徐晓晓决定把这个徐影的底细调查清楚。她几乎动用了自己在北京的一切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毫无收获,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打听到。除了姓名,年龄,在哪工作之外,其它的一概不祥。比如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哪个学校毕业的,哪年毕业的等等都打听到。这不禁诱发了徐晓晓更加强烈的好奇心,欲罢不能的她花高价委托了一个私家侦探去调查徐影的背景。而徐影对此却一无所知。
羽明在家里休息了一段时间彻底恢复了健康以后就回到律师楼上班了。这个时候北京的春天来了,草绿了,花开了,阳光温暖而明媚,没有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也少了漫天飞舞的杨絮,这样的春天在北京实在是难得的!只是人们还没来得及在这样难得一见的明媚春光里稍稍驻足,SARS的风暴就席卷了北京。往昔热闹的集市商店车站少了拥挤的人群,街道上也不再是车水马龙,只间或有车辆从树荫下的公路一闪而过。似乎一觉醒来,人们就看到了一座空荡荡的北京城,空得让人心里发慌。小区里到处张贴着小广告,空气里似乎到处弥漫着病毒,让人不得不带着恐惧的情绪呼吸。相互见面的人也看不见对方的脸,千人一面都带着白色的口罩。北京以致全国的旅游业亦因SARS的光顾而受到了巨烈的冲击,天元旅行社也不例外。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春天?全国甚至全世界都在围着一个主题奋战,全民动员抗击非典,先进事迹和先进人物不断涌现,母亲吻别了沉睡的婴儿,儿子瞒过年迈的父母,妻子告别了新婚的丈夫,义无反顾迎难而上。SARS让人们在生死线上看清责任,履行义务,珍重感情,不断有因在一线救死扶伤被感染SARS病毒的医护人员以身殉职的消息传来,在这样的氛围中除了SARS人们似乎都已无暇亦无心去思考别的。楚天,羽明,以及他们的朋友同事们莫不如此。所有的恩怨纠葛,感情纷扰在这个迎战非典的春天似乎都浅淡下来。
SARS一来,全北京餐饮业一片萧条,却独秀了什刹海酒吧一条街。自打人们发现这里湖柳翠绕、波风浩淼,既怡情雅性又避SARS,便纷纷前来消费,于是,三里屯冷了,什刹海热了。而正巧的是,号称百年老店的“烤肉季”、竹园宾馆、历家菜等名吃,也就在什刹海畔。什刹海的酒吧过去就有,不多,大多定位在幽静、雅趣上,“水村山郭酒旗风”,和四周围的环境也很融洽。时逢非典,促使人们追求自然、清净又有情调的休闲方式。什刹海一带碧水环绕、浓阴匝道、古朴醇厚的气息,恰恰满足了人们的这种需求,于是什刹海的酒吧应时应需而生,似乎眨眼的功夫便如雨后的春笋一样林立起来。
时间跨入2003年五月的时候,全国抗击非典的战役算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六月二十四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结束对中国的旅游警告,北京再次热闹起来,天元旅行社的生意也渐渐恢复了生机。随着一切恢复正常化,原来的恩怨纠葛,感情纷扰也再度回到生活当中,让人不得不去面对。
大雅之堂(147)
一场大病之后,羽明的心境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明透彻起来。再不像从前那样,总觉得有一个大疙瘩赌在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生病之前每次有机会见到闽乔,他的心都会像针扎一样的疼。如今不了,胸口变得舒畅了,再见到闽乔的时候,心里总是洋溢着淡淡的幸福跟甜蜜。
最近他常常一个人站在律师楼自己办公室的大玻璃窗前默默地发呆,成千上万次地回想着自己生病时闽乔说过的话:“……你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把种子种进我的心里,到了今天长成参天大树了却来告诉我不让我靠近……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我们是一体的。你的痛从来都是我的痛,你的苦也始终都是我的苦,你为我受的也正是我为你忍的,你要放弃我必绝望……”每一次回想起这些话都会引发他灵魂的深处的最强悍的振动和战栗。
多久了?她竟能把这样的感情牢牢地压在心底,从未流露过些许,这究竟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她有多么不想辜负楚天的情义,多么不想叛离和楚天的相许,而楚天对她而言又是一个多么重要多么特别的人。很早的时候,玲玲就对自己说过,闽乔她憎恨背弃。她和楚天领取了结婚证书,她已经是楚天的妻子了,可憎恨背弃的她在自己身患重病住院的时候不仅不顾危险探望守护还对自己说出了辛辛苦苦在心底压了那么多年的话,她的心里对楚天怎么可能没有负疚?又怎么可能没有痛苦跟挣扎?可她从不抱怨这一切,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她是一个女孩子,尚能如此负重,自己是一个男子汉,却不能襟怀坦荡,一味地把儿女私情看得高于一切,重于一切。一而再再而三陷她于两难中,如果自己真的爱她又何苦要这样逼她?!
出院以后在家里休养的时候,徐影前来探望,曾经说了一句话,她说闽乔楚天还有教授夫妇嘱咐自己要常来,因为林家的门他们不方便进来,只好委托她代为关心问候。这句话曾经令他夜不成寐感慨万千。虽然他深爱闽乔,可是因妹妹的死变得相当脆弱和敏感的母亲却对楚天和闽乔恨之入骨,排斥到了极点,甚至根本无法在她面前提到他们的名字。他付出过种种努力来化解母亲心里对闽乔和楚天的仇恨,试图让母亲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每次都是以母亲歇斯底里的发作而宣告失败。就算是闽乔愿意和自己在一起,自己又如何能把她扯入这样的家庭,陷她于不堪的境地?如何忍看她在母亲的苛责中过苦不堪言的日子?如何忍看笑容和光泽从她的脸上一点点地消失,他不忍,他不能!就算是自己能为她而断绝和母亲的所有联系,不再回到这个家里,以她的为人,她的心上又怎会没有愧疚和不安,又怎能够和自己若无其事地幸福度日?!世人又怎么可能不指着她的脊梁骨说她是一个破坏人家母子关系的恶毒女人。陷她于这样的不仁不义,他更不忍,更不能!
如今再看心中对她的情,那是集一丝一缕一点一滴于漫长而坎坷的岁月中汇聚凝结而成的万里长城,它的烽火台上无数次燃起烽烟,城墙之下无数次马蹄滚滚,无数次战鼓雷鸣,历劫纷乱春秋,风雨的侵蚀,刀光剑影的洗劫,它遍体鳞伤,创痕累累,但却始终毅力不倒。此生心中能有这样一座不倒的长城,够了,知足了,不是人人都能够在心灵的世界里构筑一条这样的万里长城的,这是一生的精神财富,够自己一世去珍藏和回味。
他决定退让了,这一次的退让和上一次截然不同,上一次是父亲逼着劝着告诉自己,要在她的身边默默地关心她守护她,而这一次他是积极主动地决定彻底退让。上一次退让时自己对爱情的理解很有限,所以心中有太多的委屈和不甘,而这一次他却是心甘情愿。因为他终于发现,即便是默默地关心和守护对她也依然是一种负担。于是他想,是到了该离开该放下的时候了!离开这里,放下这一切,重新去争取幸福的人生。既然自己的痛从来都是她的痛,自己的苦也始终都是她的苦,那么,勿庸讳言,自己的幸福也终将成为她的幸福。
羽明经过了好一阵子的深思熟虑以后打了个电话给楚天,约他单独见个面,楚天很痛快地应约了,问羽明要在什么地方见。羽明说现在天暖和了,就在银锭桥吧。
下班以后羽明担心堵车,比和楚天约好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就赶去了什刹海。时间还早,他便漫无目的的在沿街一边散步一边低着头默默地想着心事。走着走着,就觉得耳边很吵,扭头一看,一个矮个子的年轻小伙子正和自己往一个方向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你丫又跑什刹海来了,我跟你说,你上哪儿我管不着,你他妈要还是哥们儿呢以后再别拿我当活靶子。”
“……”
“去你丫的,你干嘛呀,每次都跟你老婆说跟我在一块儿呢。编瞎话你也得换换样儿。你老婆现在正在我们家闹着呢,你现在就算爬也得给我爬回去,我受不了你老婆了,她现在是把我生吞了的心都有!”
“………”
“少跟我胡诌八扯了,我现在就在什刹海呢。我没工夫跟你这儿贫,快说,你到底沤在那个旮旯生蛆呢?! 自己拉一屁股屎,老他妈让我给你擦屁股……”
羽明听得难受,实在听不下去,于是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了。抬眼正看见一间酒吧的门面,因为已是初夏时节,外面也摆了一些桌子,羽明便信步走过去,随便捡了一张桌子,要了啤酒。服务生去拿啤酒的功夫,微风过耳,送来坐在他身后的一张桌子上一男一女的喁喁私语声,想听不见都不成。
“你干嘛还来找我?死鬼!见着你老婆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那是不跟她一般见识,早都吵烦了。我跟你说,就她那张脸,我现在看得是够够的,多一眼都不想看。要是再没有了你,我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每次都来这一套,能不能动点儿真格的?!我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你老婆离婚,你还准不准备摊牌了?!不想摊牌也成,言语一声儿,咱们也别再这么耗着,各走各的路,分道扬镳呗!”
“你看,你看,又生气了!你别跟我老婆学,她没见识心眼儿小,你怎么着也该比她强吧?!你得给哥哥时间不是?亲亲,别生气了,哥哥给赔礼道歉还不行。要不罚哥哥给你唱支小曲儿?我跟你说我还是看水浒的时候学的呢,你听着啊!”那男的也不等女的回话儿就自顾小声儿哼了出来:
春季里,春风吹,
姑娘楼上描翠眉,
双眉描得弯又弯,
独守空房无人陪……
秋季里,秋叶黄,
姑娘灯前卸晚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