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家的情绪都不高,所以在长城草草地逛逛,就回北京城了,饭也是到了城里才吃的。吃过饭以后羽明和远皓先把闽乔和玲玲送回了家,然后羽明带羽清回家了,远皓却说他要回学校。
“为什么不回家呢,你都快一个月没回去了吧?”羽明忍不住问了一句,远皓听了也没说什么,就匆匆和羽明兄妹告别一个人回学校去了。
大雅之堂(60)
远皓最近的心情总是乱糟糟的,没办法集中精力练琴。比赛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可他的心却还不知道在何处闲逛。最近他都很少回家,除了到梁教授这里上课,剩下的时间大部分窝在学校里,就连羽清的家里也都很少去了。每个星期都要到羽清的家里逛逛去,这样的习惯已经保持了好几年了,和羽清羽明一起出去吃饭看话剧看电影听音乐会也是常有的事。可是最近他却没有什么心情往羽清的家里跑。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乱得慌。
不过有一件事他感受特别的明显,就是自己越来越愿意看到闽乔了,只要她在自己的眼前晃,这心里就安稳就踏实,不想别的去处了。最近他在教授的家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关于自己近来总是喜欢滞留在教授家里的原因,远皓不愿深究或者说是不敢细想。他隐隐约约地感觉一些东西开始在自己的血管里涌动流淌,热热的,辣辣的,不仅让他无法集中精神,而且总是会突然的莫名其妙地就心慌意乱起来。远皓在潜意识中觉得自己被某种物质入侵了,它们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闯进他的身体里,这让他不免感到恐惧。他想把这些入侵者从自己的身体里赶走,可是越是想赶走它们它们就越蓬勃越汹涌。
因为想多看闽乔而滞留在梁渠的家里,可是闽乔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又不理她,不和她说话,甚至不敢触碰她那星星一样纯净的目光。想要逃离,离开闽乔离开教授远远的,可是心却被死死地绊在这个院子里。这种情形让远皓的心情越来越焦躁,脾气也变得很坏,动不动就对周围的人发火。尤其是和父母的关系,变得史无前例地紧张起来。
最近远皓只要回到家里,和父母说不上三两句话,定然就像被爆炒的鱿鱼一样浑身上下嘭然间都炸开了刺,说话好像灌了呛药,常常噎得孟奇和赵怡宁半天说不上话来。那天大家从长城回来的时候,羽明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好久都不回家了,远皓没有回答,其实是因为他跟父母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一个周末,远皓在教授家上完了课直接回家了。晚饭的时候远皓忍不住在饭桌上夸了闽乔几句,说闽乔如今越发出息了,琴弹得出神入化,别说羽清的琴艺和她比不了,就是自己跟她比也差得很远。又说闽乔不仅琴弹得越来越好,人也出落的比小时候更好看了,比现在电影电视里的那些个明星都好看。
远皓本来是在吃饭的时候随便说说的,可是孟奇听了以后却心里犯赌,很不受用。于是就用十分严肃的语气问远皓说最近怎么也没听说他去林家玩儿,也没见羽明和羽清兄妹过来。远皓就说最近的事情多,又要准备比赛,所以没顾上去林家。孟奇就说像林家这样的人家应该多走动才对,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能不理的就不要理了。还说远皓如今也已经长大了,应该更理解父母的苦心才对,应该和什么样的朋友交往要有分寸。虽然说现在交往的人也不过都是些普通的朋友,可是那也要门当户对才行。孟奇还特别提到了闽乔,说她就算是琴弹得再好,人长得再怎么漂亮,就冲着她她要过饭给人擦过皮鞋,祖祖辈辈都是小渔村的渔民就上不了档次登不了大雅之堂,并严厉地告诫远皓以后不要把闽乔和羽清一块儿比,闽乔怎么配和羽清相提并论。
远皓虽然在心底里也颇认同父亲的话,可是那些话,那些贬低闽乔的话从父亲的嘴里那样的直白地说出来让他觉得格外地刺耳,心里也很不舒服。于是就顶嘴说,“小时候的事怎么到现在还拿出来说,到底有完没完了。要饭擦皮鞋出生在渔民家庭又不是她的错,就因为这个就要把一个人一棍子打死不成?”
孟奇一听儿子这话,以为儿子已经对闽乔动了那种心思,忍不住怒火中烧,对远皓疾言厉色地说,“这次比赛完了,就不要再去梁教授的家里学琴了,我会重新给你安排一个指导老师的。”没想到远皓却梗着脖子说他不要别的老师,他只要梁教授。孟奇立刻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冲着儿子怒吼道,“还反了你了,比赛以后我看你敢再去梁教授家你就别再回来。”远皓就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反正自己也懒得回来,说完了撂下吃了一半儿的饭碗摔门走掉了。赵怡宁跟在后面追出了家门叫儿子回来可是远皓像是没听见一样跑着下楼去了。
赵怡宁回来以后埋怨丈夫说话太急躁,可是孟奇却用筷子敲着桌子提醒妻子说远皓十有八九是看上闽乔了,做母亲的也该听出点意思来了。闽乔说话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既然她的琴弹得那么好,梁渠又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恐怕没有考不上的道理。要是闽乔也上了音乐学院,接触的机会就会比现在更多,那个丫头又跟个小人精儿似的,她要是想成心赖上咱们远皓,咱们远皓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别说是她,就是梁渠和李云霜当年也不知道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才收她做了女儿,她的心可不是一般的大。这换成是别的要饭的小姑娘,这些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她倒好,不仅想到了,还做到了。还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可是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远皓栽在她身上,否则自己一生的心血都要付之东流,要把远皓培养成真正的贵族的想法也要泡汤了。如果现在不管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恐怕做父母的想插手都来不及了,所以还是趁现在刚刚有点苗头的时候,彻底断了他的念想的好。
赵怡宁听了也觉得丈夫的话不无道理,她想如今这些孩子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要是远皓真对闽乔有什么想法,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如果远皓将来要是真的和闽乔好,别说丈夫要气死了,就是自己也坚决不能答应。这样一想赵怡宁便不再埋怨丈夫了。
自从那天和父母吵了架之后,远皓就再也没回过家。赵怡宁倒是去学校看过他几次,劝他回去,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就是不见人影。
大雅之堂(61)
烦恼的还不只远皓一个人,羽清自从和大家一起去了香山之后,心情也跟远皓一样长了草似的,无法专心致至的做任何事情,甚至在弹钢琴的时候也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以前羽清不管心里有什么事,只要坐在钢琴的前面,她就一定能够抛开一切杂念,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可是最近却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要她坐下来想要练琴的时候,楚天那张冷峻的面孔就会出现在眼前。她紧紧地闭上眼睛,用力地甩头,努力不去看不去想那张脸,可是她越是不想看,楚天面容的轮廓和线条就越是清晰和鲜活。
羽清在梁教授家里滞留的时间也开始变长了。每次下了课羽清都不走,并关照司机不要来得太早,要晚点再来接她。
羽清的理由是想见玲玲,因为玲玲每次都要等到她们下了课才会过来闹一会子。有时候早点,有时候被零七八碎的事情绊住了就会晚些。可是不管是早是晚,玲玲通常都是会来的。这是她多少年养成的习惯了,每天有事无事也要来一趟,哪怕就是看闽乔一眼,和她说上三两句话,这心里就觉得踏实了。若是有哪一天没来,她可是连觉都睡不好的,心里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干完似的。玲玲想天天见到的闽乔的心情是很正常的,因为她们从小的时候开始一直就是这样亲密无间地泡在一起长大的。
然而羽清想见玲玲就有些奇怪了,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羽清对玲玲虽然不像对闽乔那么有着强烈的抗拒和反感,但是在羽清的眼里,玲玲终究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市井人家的女儿,从头到脚都透着那么一股子俗气,身上着实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自己高看她一眼的。更何况她整天和闽乔腻在一起,只这一点就足够令羽清讨厌她的了。
可是自打去了一趟香山,羽清对待玲玲的态度不仅转变了,就是心境也有了变化。玲玲似乎一夜之间就变得有些价值了,至少这种价值引起了羽清对她的兴趣与关注。
以前羽清是一听见玲玲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心烦,可如今不同了,如今每次去梁教授的家里她都盼着听见玲玲的声音,也特别用心地听她说每一句话,而玲玲所有的话里面只要出现楚天两个字羽清的心便会跳得很厉害,脸也不自觉地红了。那种感觉即新奇又陌生,可是却令她沉迷。就好像经常被注射吗啡的人一样,若是哪一天没见到玲玲或者没听到楚天这两个字,羽清就会显得很没有精神。
可是羽清毕竟来梁家的时候有限,不像闽乔和玲玲,对门住着,来往非常的方便。闽乔由于近水楼台的关系,每次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听到玲玲关于楚天和赵元的新闻或消息的即时播报。每当羽清周末来上课的时候,听闽乔和玲玲说起楚天和赵元总是说得热热闹闹的,而她往往因为漏掉了很多细节和最新消息对她们的谈话经常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让她忍无可忍的是楚天和赵元若是哪天回到什刹海这边来住的话,晚上必然会带着闽乔和玲玲出去吃小吃或者宵夜。而玲玲还总是用怪怪地腔调对闽乔说:“哎呀,我觉得楚天哥对你最好了,有什么好事都惦记着你。其实我也是惦记你的,可是我心粗,不像楚天哥想得那么周到。”
每每听她们谈起这些,羽清的喉头就像被鱼骨头卡住了一样,心头上烈烈地烧着一把火,羽清感觉自己快被这把火给炒焦了。她感到非常的郁闷,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找不到发泄渠道的羽清把自己受到的这种折磨统统地胡乱地算到了闽乔的帐上。不管怎样反正闽乔就是她眼里的钉背上的刺命里的克星,她就是没有办法停止讨厌她恨她。她恨她为什么总是像座大山一样横在自己的面前挡住了去路,如果没有她,自己的世界就会是阳光明媚的天空,就会是风平浪静的海面,就会是一马平川的道路。就是因为有了她,自己的世界才会变得一塌糊涂,自己的境遇也变得越来越尴尬,越来越艰难,越来越落败。这些都是她梁闽乔一手造成的,如今她又一脚踏进了自己的玫瑰园,要去践踏本应该属于她林羽清的那些稚嫩的刚刚绽开花蕾的玫瑰!羽清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发誓,无论如何,她要守住这片玫瑰园,她坚信那里面的玫瑰是属于她林羽清的,即使她并无心去采摘玫瑰园里的玫瑰,她也宁愿看着它们在那个属于自己的园子里枯萎而绝对不允许梁闽乔染指。
这种强烈的情绪让羽清终于下决心不再碍于教授和师母的情面对闽乔“强颜欢笑”了,并毅然决然地撕掉了存在于她和闽乔之间的最后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当然所谓的强颜欢笑和温情脉脉是羽清自己的定义,闽乔的感受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她觉得这些年自己因为闽乔心里盛满的“委屈”才最值得仔细称量。她想,对于闽乔她已经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宽容”了。因为楚天的关系,她决定不再“宽容”下去。如今她和闽乔之间就只剩下了就算是全人类都参与劳动恐怕也是一万年都填不平的沟壑了。
羽清的这种变化,闽乔立刻就感受到了,尽管对她而言羽清从来就没有温暖过,可是像现在这样这种彻骨透心的冷闽乔也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些年羽清展现给自己的那些阴阳怪气的笑容,但是至少那也还算是笑容。可是最近她再见到羽清,心情就会一直沉到一句叫窗寒西岭千秋雪的古诗里去了。而因为太阳照射不到那里,冰雪也不融化,她的人便也跟着冰封在那千秋雪里寸步不能移动了。
玲玲却没看出这其中的微妙,只当一切还和从前一样。玲玲本就没有闽乔细心,加上近来又正为家里的杂事烦恼着,人也没什么精神。说是三叔儿最近输了不少的钱。三天两头儿的就有人登门讨要他欠的赌债。玲玲的三婶儿为了这事最近几乎天天在和她三叔在吵架,一会儿要上吊一会儿又要割脉,整天价寻死觅活。以前玲玲的大伯没搬走的时候是妯娌之间婆媳之间战事连连,现在玲玲的大伯搬走了。三叔三婶又成了一对斗鸡,是睁开眼睛就吵,撂下饭碗就闹,老太太看儿子可怜,有那么两次有人上门来讨债她趁着儿媳妇不在赶紧掏钱帮儿子还了赌债,以为这样就可以平安无事,换几天清静。没成想事后不知怎么被儿媳妇知道了,竟然站在院子里指着老太太的房门破口大骂,说老太太是教唆儿子赌博的教唆犯,气得老太太心口疼了好几天。
尽管这些事和玲玲也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是整天住在那样的环境里,看他们鸡吵鹅斗的,怎么也是跟着烦心。所以那些日子玲玲总是有些没精打采唉声叹气的,常常对闽乔说,看来指望自己考上大学再离开那个院子是不可能了,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买楼房的钱?还说看着她三叔和三婶当着楚天哥和赵元哥的面吵架,让她觉得真是脸都丢尽了,现在在他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闽乔因为玲玲近来为了家里的这些事烦恼,也就没跟她说羽清的事,反而安慰玲玲说楚天哥和赵元哥不会多想的,他们也不是什么外人,既是哥哥也是好朋友,朋友之间是不会彼此笑话的。就像我们之间一样,我小的时候要饭擦皮鞋你都没有看不起我,我也从来不会觉得在你跟前抬不起头来。你想想看,要是你听见楚天哥和赵元哥的家里人吵架,你会笑话他们吗?你一定不会的,反过来他们也不会!听了闽乔的话以后,玲玲的情绪才略微好些个了。
大雅之堂(62)
十一月初,远皓参加了那个他为之准备了好几个月的大型钢琴比赛。远皓的比赛成绩十分的不理想,初赛就被淘汰出局了,连名次都没拿到。这样的结果早已经在梁渠的预料之中了。
远皓的琴是退步了,而且退步的不是一星半点。如今从远皓的指尖流淌出来的音符不再如从前那样的流畅欢腾充满着生命的力量了,而是凝滞的,压抑的,晦涩的,那些音符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又好像是喝醉了酒,好不容易挣扎着从远皓的指尖下跑出来,可是一个个却是东倒西歪跌跌撞撞的。
梁渠想远皓的音乐天分虽然不是一流的,但是也算是不错的,而且他自己也还是颇知道上进的。天赋还不错又肯努力的远皓,经过自己精心调教了这么些年,钢琴怎么弹成了这个样子?梁渠虽然不是很肯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影响着远皓,但是从他准备比赛到参加的比赛的情形梁渠明显地感觉到了有些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远皓的心里。
为此在比赛前和比赛后梁渠特意找远皓做了两次推心置腹的谈话,他希望他能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然后帮助远皓打开他的心结,再引领他重新回归到音乐的路上。目睹着远皓在渐渐远离音乐的灵魂,梁渠的心理颇为失望。他毕竟是自己的学生,教了他这些年,他不想就这么看着他走到音乐的尽头,然后跟许许多多曾经热爱过钢琴和音乐的孩子一样最终在这条路上消失了。
而远皓却没有对梁渠付出应该付出的信任,他除了反复道歉说对不起教授的栽培之外就是表决心今后要如何如何地努力,至于梁渠真正想要了解的东西,他只字未提。虽然有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远皓还是给咽了回去。
在高贵与低贱之间,在雅和俗荣与辱之间,站着自己的父母,站着教授,站着羽清和闵乔,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靠向哪一边。那些被父亲灌输了多年的观念已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并如蛇一样一口一口地吞噬了他的整个灵魂,这些年来他已然成了一个被这条“蛇”操控了的囚徒。虽然,有时候透过囚室的窗子,他会看到一种有如光明一样的东西在召唤着自己,让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想去融入和靠近。尽管那间囚室的门没有锁,更没有人看守,他可以自由的出入,然而他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迈步走出那间囚室。虽然他向往那光明,可却担心那光明是火,而自己一旦走过去便会成为传说中的飞蛾。于是他放弃了一个唯一也许能够带领他走出人生盲区的人提供的帮助。就在多年以后,远皓回想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这便是最让他后悔的一件事了。
时间过得飞快,说话就到了年底,闽乔和羽清都报考了音乐学院的钢琴系。招生简章上的报名时间是截止到二月中旬的,可是元旦还没到,闽乔和羽清就都报好了名。专业考试是在三月上旬,需要通过三轮考试。专业考试合格了,还要参加全国统一高考的文化课的考试。
决战在即,学校的功课紧了,而梁渠给两个丫头的钢琴辅导课的任务也加重了。钢琴系只有十几个招生名额,全国报考钢琴系的考生不计其数。竞争可谓是惨烈的。虽说战争还没有开始,校内校外到处都已经弥漫起硝烟的味道来了。
老师们暗暗地把有希望考取的学生是掂过来倒过去地数了个底儿掉,那几个已经烂熟于胸的名字整天像炒豆儿一样的在他们的脑子里噼里啪啦地乱跳。得空聚在办公室里的时候,谈论的也都是这几个学生。
羽清本来是很少去老师的办公室的,不过那天因为要找老师咨询一点填写表格的事情。正好下午有两节课由于特殊原因取消了,所以才三点钟就放学了。羽清先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早点来接她。打完电话后她想时间还早,司机把车开到学校最少也要半个小时,不如正好趁这个时间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问表格的事。就这样羽清去了老师办公室。她一边走一边把表格从书包里拿了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门是半掩着的,她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因为走廊里很安静,所以羽清听得很清楚。她刚举起手想要敲门,就听见里面有个老师说道:“梁闽乔还用说吗?她的问题根本不是能不能考上的问题。虽然说都是梁渠教授一手教出来的,林羽清可就难说了,她太要强,神经也绷得太紧了,如果她的精神一直放松不下来,我担心她考试的时候会发挥失常。竞争这么激烈,她要是稍微出点纰漏,那可就真难说了。远的不说,就只是我们附中的学生和她水平相当的就有好几个,就拿徐晓晓来说吧,虽然成绩比林羽清差点,可是她的心里素质特别好,发挥也很稳定。实话说,我对徐晓晓都比对林羽清有信心。林羽清真是不好说。”
“你对梁闽乔就这么有信心?”就听另外一个老师问道。
“别人不好说,梁闽乔我敢打包票!她不仅天赋好,性格也好,前一个已实属难得,不过从长远来看后一个也许更重要。在这所学校里,咱们见过的天才还少吗?你倒说说看,哪一个的性格脾气是不特的?”
“你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闽乔那孩子性格是没说的。”
“说起来你还别不信,她将来多数也会赢在性格上头。林羽清正好反过来了,那孩子多数要输在性格上头。”
林羽清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脸憋得通红,泪水随即就涌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迅速地转身跑掉了。
林羽清一口气跑出了学校,不知道为什么接她的车还没有来。她却不想等了,她觉得自己的心正在一片片地碎裂开来,就要支撑不住倒下去了,她很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想一想,她不想回家,不想见爸爸妈妈,不想见哥哥。可是她又觉得一个人好孤单好无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哪里,眼泪就那样一直一直地流下来。
天气很冷,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风口里。流出的眼泪被冷风一吹,脸颊疼得像要裂开了一样。可是她却顾不得这样的疼痛,眼泪还是不停地流。她的眼前一直闪现着一个画面,就是那次在香山自己摔倒的时候楚天冲上来抱住自己的情形。
大雅之堂(63)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红色的夏利开了过来,司机放下车窗往羽清这里探头探脑了半天才问了一句:“打车吗?”
羽清看了看那辆车,犹豫了两秒钟,终于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去什么地方啊?”司机扭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