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白色手帕擦掉她脸上被?蹭模糊了的血迹,挟着花香的呵气落在她的耳畔边:“骂你的触手?我的眼科病这么严重?,虚无?的东西你也介意?”

阿妮任由他力道很轻的在脸上磨蹭,她真不知道这么轻飘飘地能擦掉什?么,抬手按住他的手背用力蹭了蹭脸。她掌心的血沾了对方雪白的手腕和不染一丝尘埃的袖口,模糊地滚成一团。

伊莫琉斯瞳孔地震,炸毛地立即抽回,面露恼火地把手帕扔给她:“脏死了,一身?莫名?其妙的血!”

阿妮呆了下?,觉得男人好喜怒无?常:“还不是?为了你?你们?有钱人都?好坏!”

伊莫琉斯转过头嫌弃地撕掉袖子?,他连这身?衣服也不想?穿了,打开通讯器传讯给佣人让他们?送新衣服过来,瞥了她一眼:“够了,你今天已经很厉害,我把这三个人的尾款打给你,至于执政官……”

“噢。”阿妮应了一声,“我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第一执政官的事儿,我得混进去弄死他,你这儿有没有地方能洗澡?”

“今晚?”伊莫琉斯拢起眉,“就?今晚吗?你连杀了他三个手下?,现在他必然万分防备,你恐怕连他今夜演讲的场地都?进不去,早就?戒严了。”

阿妮点头:“就?今晚,我进得去。”

伊莫琉斯沉默地盯视了她数秒,指了指酒室旁边的隔间:“去洗澡吧。”

她查看了一下?尾款,顺手指了下?地面:“尸体记得处理哦。”随后迈步走向隔间,一面薄门?之隔,里面响起淅沥的水声。

这个酒室只有他自己才来,连伊莫琉斯最信任的下?属都?甚少涉足。旁边隔间的门?装得是?玻璃的,内外通透,只有中间三分之一的地方有一部分磨砂。

他听着淅沥水声,手指不间断地敲着台面,掌心的骰子?乱七八糟的滚了又滚。伊莫琉斯t?又喝了杯酒,眼前再度出现白骑士满身?是?血、披着月光从落地窗翻进来的样子?。

她到底是?不是?有触手……不是?虫族的话,那会是?什?么种族呢?

伊莫琉斯下?意识地望过去一眼。

她认真地洗头发,把浑身?浸透的血迹冲下?去。蛛族战士修长有力的小腿露了出来,水珠蔓延。伊莫琉斯恍惚地想?到她也没有干净衣服穿,于是?又吩咐佣人送一套符合她尺寸的衣服过来。

十分钟后,阿妮冲掉血迹,随意擦了擦没披浴巾就?走出来。伊莫琉斯骤然回神,马上转过头看向另一边,声音冒火地挤出半句话:“穿衣服!”

浴室门?口就?放了新衣服,她拿起来换上,一边擦头发一边吐槽:“谁又惹你了,我现在可没工夫哄,时间不够,我得去杀人。”

阿妮戴上手套,掉头从落地窗那边走,经过伊莫琉斯时抓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更贵的,舔了舔唇:“老?板,记得验收哦。”

伊莫琉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见到她潇洒离去、没入月色的背影。

-

阿妮找到了第一执政官今晚演讲的礼堂。

礼堂内外有守卫巡逻,且已经禁止无?关人员进入,各个出入口守备森严。阿妮早有预料,她轻车熟路地寻找到通风口,准备爬通风管道干回自己当贼的老?本行?。

才拆开通风口的钢丝罩,她忽然沉默下?来,伸手比量了一下?

这个礼堂的通风管道只有手掌这么宽啊?!

难道你们?虫族真的发生过有刺客爬这个口儿拿着一把匕首捅穿执政官的屁股这种事吗?

阿妮思考了几秒,叹了口气,嘀咕道:“不是?吧,要我裸奔啊……”

虽然有些思想?斗争,但阿妮依旧果?断地选择变回原型。她的身?形不稳定地开始液化,血肉躯干迅速溶解,卸去了模拟状态,这对于拟态兽来说确实太过赤|裸了,阿妮出生以来雷打不动的理智值都?降低了一些。

她变成了一团黏腻湿润的粉色液体。

液体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在地上的衣服里钻出来,随后将地上的衣服卷进液体里带走,爬进狭窄的管道里。

她看起来很像一团半透明的草莓果?冻,以一种半液体的形态滑动过管道,小触手被?收拢在原型里,蠕动的飞快,同时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随着她爬过,一道香气残留的湿痕也落在管道里,大概五秒左右就?会干透。阿妮沿着曲折的通风管道爬进去,灵活地从液体里凝聚出一条小触手轻轻一挑,撬开了另一边的金属镂空的罩子?。

罩子?打开,她随着惯性从高处掉落,啪叽一声落在地面上。

阿妮感知观测了一下?周围,这应该是?庆典礼堂的员工后勤休息室,在更衣间中,没有摄像头。她吐出衣服,拟态因子?重?新激发运作,变回了人形。

重?新戴好手套,阿妮看了一眼时间,蒙恩星恒星时二?十二?点整,走廊上响起工作人员推车的脚步声,她辨认了一下?,是?一位侍应生过来整理餐车。

推车声停了,在门?打开的瞬间,纤细清秀的男侍应生睁大眼眸,迎面被?一只触手卷住捞了进去。阿妮砰地一声关上门?,用另一条触手堵住他的嘴,上下?其手的扒掉他的衣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情况紧急时间有限……工牌借我用一下?。”

对方身?后透明的两对薄翼惊慌失措地颤抖起来。阿妮穿上他的衣服,戴好工牌,顺便摘掉他身?上的员工联络器放在自己耳朵里,轻咳一声:“小蜻蜓,说句话。”

触手抽离一瞬,侍应生喊了“救……”这么半个字,就?又被?塞住嘴巴。阿妮聆听了一下?对方的声音,当着他的面外形变化,跟他变得一模一样。

虽然只是?外形变化,但暂时也够用了。阿妮抬手拍了拍他的脸,浓郁的香气有了蝶族鳞粉的幻觉特性加成,对方的目光变得恍惚失神,随后晕了过去。

即便他日后醒来,大概率也会对这段充满幻觉的记忆十分模糊,难以重?现。

阿妮更换好餐车,把他拖到更衣间角落前往前台。她的目标锁定了贵宾席上的位置,旁听了一下?员工频道的指令,主动上前给坐席上的几位倒酒。

第一执政官正在台上展开庆典演讲,第二?排左侧的这一列都?是?他的保镖和秘书。阿妮把加了料的酒杯放在第一执政官身?边最受宠的一位大秘书面前。

大秘书是?一位蝶族女性,她轻敲着桌上展开的虚拟屏幕,不时记录着什?么,瞥见阿妮放下?酒杯的手,忽然抬眼望了“他”一眼。

“好香啊。”大秘书称赞道,“你今天格外美丽。”

阿妮愣了一下?,心想?你们?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奸情吗?她礼貌回应道谢,随后正常离开。

过了五分钟左右,在她提前推定的时间,平静做记录的大秘书果?然起身?离席、前往厕所。

阿妮如法炮制,将这位心腹秘书的身?份替换下?来。当她重?新坐回第二?排时,第一执政官的几位下?属、周围的所有同事都?不清楚,她们?身?边已经坐了一位可以模拟其他人外表的陌生杀手。

演讲接近尾声。

身?为保镖的虫族战士早就?知道有人遇袭的消息,在另一侧商谈更密切的保护措施。阿妮站起身?,上台给第一执政官送去最后致辞的仪式性节庆道具。

她在台下?接受武器检查,身?上连一把利器都?没有。阿妮面色如常地上台,走向目标。

三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