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科技的?员工没有私人账户, 所有代行者都是?公对公的?虚拟货币账户。天使任职后才创立了自己的?个人账号。他虽然已经在明?辉星工作了，却还无法单独负责机体?的?维护。

因?为, 他那具身体?……实在是?太贵了。

每一根头发丝, 每一片组成双翼的?钢铁羽毛, 透明?腹部内的?昂贵配件，即便只是?掉了一根睫毛，这种材质的?价格也会让人大呼奢侈、望而生叹总之, 如果不是?一方阵营的?霸主, 有源源不断的?金山进账, 是?完全负担不起的?。

能负担起这头吞金兽的?，整个星系只有一个人。

谷神：想报销只有……

永生：只有……

另外两位智械都没有说出口。天使却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

他定位了一下顶头上司的?位置。他的?窥测没有遭到阻拦，哪怕只要?他的?数据流出现在她周围，阿妮就?会发现。

阿妮正?在工作室里调试给谷神加载的?新软件。

她穿了一身简单的?便装，袖口挽起, 几?条触手在旁边修理着一件精密仪器。

敲门声响起。

工作室位于?保密区域，能畅通无阻的?人不多。阿妮的?触手从仪器抽回来收缩进身体?，摘下工作手套亲自去开?门。

验证通过，能量屏障消失，银蓝色的?密码门向两侧滑开?。

面前是?那张熟悉又陌生、许久不见，却又过度完美到有些冲击眼?球的?脸庞。阿妮的?视线顿了一下，对视进一双银灰色的?眼?眸中，瞳孔折射出沉默冰凉、无机质的?光泽。

依旧是?一身银白?制服，没有标识。柔顺长?发垂落到腰间，那对收拢的?钢铁羽翼敛在脊背两侧，末端在灯光下映照出锋利的?雪色。

阿妮的?目光从上到下，在他衣服下摆停留了一下。她什么都没说，但天使却知道她很清楚自己的?损坏。

松动的?接口，滚烫的?耦合器。

扩张的?输入管道，一呼一吸都受到钳制的?能量泵。

还有液体?能源迸发进机体?末端，那一瞬间的?过载和战栗。

阿妮向后靠住最近的?工作台，一个微小的?环形零件在她指尖绕了个圈儿。她的?目光又收回来，说：“真不习惯。”

他问：“什么不习惯？”

阿妮说：“你穿衣服。”

她手中的?环形零件抛飞又落下，再?次接入她的?掌心。

天使盯着她的?掌心，喉结微动，眼?底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秋霜。

他总是?冷冷的?，就?算高潮也是?很冷淡的?样子。阿妮时常没法从他的?脸上确定情绪，她回到工作区，接收到了他发送来的?附件和报销申请。

“这可不在……”阿妮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再?次看了他一眼?，“……公务里？”

“我看起来也不像是?为公务找你的?。”天使道。

“那，”阿妮微笑道，“我们私底下好像不怎么这样见面。”

天使移开?目光，望着她工作区里那些滚动的?光屏。他知道两人的?见面方式，她对待机械的?方式比机械更冰冷，更暴躁，纯粹得可怕。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要?修这么多地方。我没钱。”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太奇怪了。”阿妮歪头凑过去，抬手敲了一下他的?手背，“要?是?我真的?视财如命，早就?把你拆掉，外壳、配件、还有装载的?特殊模块，把你扒得干干净净，连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她的?手指轻点而上，穿过他柔顺如丝绸的?雪发。他偏离视线的眼睫轻微一颤，转过来看她的?手，却在下一瞬被捧住脸颊，捏住了耳垂。

他的仿真肌肤上还残留着一道破坏性的?印痕……这里他也该维修的?。只是?、只是?暂时没想好，不，是?留着要?挟她。

天使望着她的?手，抬眸再?次看向她：“好，那你就?拆掉我，我对碳基生物的?冷酷早有预计。还有，这里的?传感器坏了。”

阿妮用指腹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果然迅速感觉到一阵滚烫。她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在他的?机体?表面摸到这么烫的温度可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看起来传感器真的坏了。

“你偷偷坏的?地方还不少。”阿妮笑了一下，“碳基生物可没那么冷酷，起码我们拟态兽没有，算了，我要?留着你给我上班打工，这次就?算我免费维修你。”

超出规定范围的?维修，确实不属于?报销内容。但他没想到阿妮准备亲手进行维护。

天使的?神情凝滞了半秒，看着她点了下头。

他坐到阿妮要?求的?地方，助手机器人开?始进行扫描。阿妮手里有全宇宙最精细昂贵的?尖端科技，只是?更换耦合器和感应装置而已，她觉得这很简单。

她的?手拉开?对方的?制服，就?像曾经无数次审视他的?机体?那样，目光穿过透明?的?腹腔，凝望着里面彼此连接配合的?芯片和电子元件。她用触手拧开?天使腹腔扣合的?开?关。

他应当平静、舒缓，一成不变。

但在经过潜航舰被她拷问的?小黑屋之后，机体?外壳松动的?沙沙轻响仿佛直接响在耳朵里、在脑海中回荡，占用了大量的?算力。他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偏离，被这种触手打开?什么东西的?声音拨动了智械的?“温度”。

天使看向她的?脸。

阿妮的?表情很认真，似乎一点儿也没想歪。她动作不算慢，更没有歧义。

他闭上了眼?，银色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很快平息，又变得一声不吭。

室内只剩下阿妮的?触手进行维修的?声音。

她转动着连接部件，把坏掉的?耦合器取下来。配件在他的?腹腔碰撞出轻轻的?响声。

她的?手伸进他的?小腹内部，擦拭了一下里面装着低温液能的?水晶泵外壳。寒气几?乎冻结她的?手，阿妮吹了一下连接口，低声道：“我记得这里也有磨损吧，这个可以保修哦。”

“……”天使道，“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