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罗望舒半夜起来喝水,路过罗奠山的卧房,门没有关严,那时凌晨的天光刚亮起,罗望舒看到窗台落了一地的烟灰。
罗望舒本能地嗅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只是那时候他没什么本事,对发情一事又懵懂。直到罗奠山将一份合约跟一个Alpha带到他面前时,罗望舒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罗奠山耐心地给他解释过一遍,罗望舒才总算搞明白他的意思。
他近乎不可置信地看着罗奠山,指了指一旁站得笔挺的Alpha说:“你让我和他,做那种事?”
他气得发抖,罗奠山沉声说:“最好的医师请过了,学校的校长也问过了,罗望舒,听话。”
十七岁的罗望舒站得笔直,窗外一道光照进来,被百叶窗切割成很细的一条线,打在他通透的瞳仁上,锐利,刺眼。他笔直地站在罗奠山面前,问道:“不交配会死吗?”罗奠山似乎被他这句话触怒了,但他很快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和疲倦。
他竟针锋相对地回答道:“对,会死。”
“如果我今天不签这份文件,又会怎么样?”罗望舒问。罗奠山像回答得很慢很累:“你不签,就我签,一样的。你没有成年,我是你的监护人。”
罗望舒红着眼把合约扔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监护人?让我跟一个陌生的Alpha上床?让他把肮脏的阴茎插到我的身体里,再射精是吗?你就是这么监护的?”
旁边的Alpha素质过硬,他是请来的契约Alpha,听到这话连眼都没眨一下,面无表情。
倒是罗奠山眼里的神色一点点冷下来:“这话你跟谁学 的?”
罗望舒也顾不得形象了,他被气昏了头,喘着粗气瞪着眼睛,像一只被冒犯的小兽。
“你知道爸爸也没办法。”见到他这副模样,罗奠山又放软点语气,“望舒,你也长大了,懂道理。首次发情期是道坎,你跟别的孩子情况不太一样,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Alpha的配合,你真的会有危险。”
“那我宁愿死!”
罗奠山低头看一眼被罗望舒摔在地上的合约,重新坐下,只是淡淡招呼身边的Alpha:“让你见笑了。孩子还小,不懂事。我跟他讲不通道理,你帮帮忙吧。”
旁边Alpha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他安静地服从,走到罗望舒面前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罗奠山的确把他护得很好,以至于他在父亲与大哥的羽翼下一直平安地成长到十七岁。属于成人世界的危险信息素总是离他很远,即使他偶尔听到些关于Alpha危险的信息素的故事,也仅限于知道,并不曾感同身受。
但此刻汹涌而来的高契合度信息素,几乎瞬间将他卷入深渊,让他立刻臣服。
罗望舒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接触这样强悍的Alpha信息素。不同于同龄人之间的挑衅,骚扰或小打小闹,这是真正属于成人的性信息素。
猛烈,霸道,强侵略性,不允许反抗,来自真正的支配 者。
他跪伏在地面,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攫住了他,令他惊恐。渴望温暖,渴望被拥抱,渴望被……他完全被这种陌生的恐惧支配了。
罗奠山弯下腰,很缓慢地捡起那份被罗望舒打散的合约。他脸上的一切瞬间老去,包括那双眼中的痛惜。
最终他掏出胸口的笔,直接翻到了契约最后一页,监护人签字的地方。他知道只要自己签了字,这份契约即刻生效。看着一直宝贝的小儿子匍匐在脚边,他已经快成年了,可在罗奠山眼里,他还那么小。
笔尖迟迟下不去,直到罗奠山眼前又浮现那份死亡档案上的少年-他终于落下了笔。
之后的感官变得很混乱。他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有人抱着他进了屋。
身体在极度痛苦中,弓起的后背一接触到柔软的床面,罗望舒有片刻的清醒。这一清醒就猝不及防地跟那个陌生Alpha对上了眼。
“别怕,我会很温柔。”Alpha说。
他如梦初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Alpha的怀抱,又或者那个Alpha本来也没想拦着他,他就这么从床上滚到 地上。
“爸!”罗望舒大吼,“你带我出去,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才刚知道什么是喜欢!爸!”
没有回应。罗望舒低下头,哭了。
他被Alpha抱回床上,他坐在床上哭得伤心难过,看上去就像个半大的孩子,那个Alpha看似强势却也手足无措,最后只好不说话,半搂着他的肩膀凑上来亲。
罗望舒就是那时候猛地抬头,稚嫩的一双眼,目光却像能割破人。
“敢碰我,就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其实一个十七岁的软弱的Omega,能有多大的威慑力?可那个Alpha也不知怎的,在那一刻被他眼里的某些东西震动了。
他收起自己侵略性的信息素,转而变成一种更为温和的抚慰,半蹲在罗望舒床前说:“如果你死了,你想杀我也杀 不成。”
“但如果我活着……”话说到一半就挺不住了。
他近乎疯狂地想靠近这个Alpha,想要他的体温,想要他抚摸自己,想要肌肤相亲,想要有更深的接触。
那个Alpha似乎饶有兴趣地看他挣扎,既不伸手抱他,也并非拒绝他。
“我要发情了。”罗望舒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释放信息素,即使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可他就是知道自己要发情了。“我知道。”Alpha说。
“你的契约我看了,协助我成功度过首次发情期,对吗?”“对。”Alpha起了好奇心,好奇他究竟要做什么。
罗望舒说到这里,目光又有些涣散。他突然一口咬住指尖,只咬得鲜血淋漓才松口,终于又恢复了点神志。
Alpha就见他喘息着说:“那么,我以罗家二公子私人的名义与你再签订一份协议。我命令你也请求你,协助我度过这次发情期-在没有任何性接触的前提下。”
Alpha愣住了,他看着因体力不支埋在被褥里的那张雪白的脸,少年的,青涩的,明明虚弱不堪,却又无比顽强。他应该立马拒绝这个请求,这关乎到他的职业素养。
可鬼使神差地,Alpha却答应了。因为看向那张脸时,他忽然有个非常非常想知道的答案-
一个人的意志,究竟可以坚韧到什么程度?
第27(29)章
大概周焰的警告起了作用,罗望舒后半程没再撩拨他,跟冰糖聊了会儿天。他旁敲侧击地问起这两天冰糖的状态,冰糖也只是脸上在笑,避而不谈。
知道他这是免他们担心难过,但心里还是不好受。撑过那一遭后,冰糖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怎么说,罗望舒想起了十七岁的自己,狂妄,骄傲,目空一切法则,最后被截 米。
不知不觉红酒喝得有些快,浑身热腾腾的,已经在水里待不下去了。看到旁边有可以趴卧的石台,罗望舒便翻上去躺着。石台呈倾斜状在水面处,位置略低于水位,人躺上去会没入水面半掌深,温热的一洼水包裹着身体,人不会着凉,也不会像长时间泡水里那样缺氧发热。每张石台可以躺一人,上头分布七个泉眼,水流打在肌肉上能放松肌 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