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刷”一声冷器呼啸而至。

宋三郎猛然抽出手里的剑,书房里随即响起裂帛之声,伴随着厚绒落地的闷响。

书架的尽头,有两扇用于遮光的厚绒窗帘,垂及地面,或可藏人。方才,宋三郎就是用剑劈下了其中的一扇。

没有人。

宋三郎未有片刻迟疑,提起手中的剑,往另一扇窗帘处走去。

“刷”又是一阵刺耳的裂帛之声,厚绒落地,将书房内的烛火都震得晃了晃。

依旧没有人。

“三少爷。”小厮凑过来道,“看来她不在这儿。”

“难道已经走了?”宋三郎喃喃地道,“可是这书架分明有被动过的痕迹。”

“兴许是走了。”小厮道。

“走了?”宋三郎说话间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两匹落在地上的绒布上。

正如他爹所言,今日这事实在是太蹊跷了。自从上次赵姨娘的命案之后,皇上虽说明面上对宋家还是一如既往,甚至还给予了一些赏赐以示安慰。可是暗地里,宋正行知道,他手上的权力,正在被永徽帝一点一点地架空。在这个节骨眼上,永徽帝竟然亲临他的婚礼,这么做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宋正行提醒他回屋去看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永徽帝或许是耍了一招声东击西,借着皇帝亲临,要增加守卫,让宋府内部空虚,趁机派人去他父亲的寝室或者书房寻找证据。可是,存放重要文件的地方他都知道,里面并没有什么缺失。现在这人来了又走,莫不是没找到,已经放弃了不成?

思忖之间,门外响起一阵慌乱。一个小厮冲了进来,颤颤巍巍地道:“三少爷,不、不好了。方才有人行刺皇上,现在,皇上已经让禁卫军围了宋府,要搜人!”

“什么?”宋三郎踉跄了两步,这才回过神来。

宋府颇大,证据存放之地只有他父亲、他大哥和他知道。贸然派人来找,怕是找到天亮也不会有头绪。可是这么一来,搜查倒是变得名正言顺起来。窝藏刺客,等同谋反,苏陌忆不借机将宋府查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

宋三郎神色微凛,走到书房侧边的一张梨花木书架前,从一众的书籍里取出一本,打开来竟然是个暗盒。他将里面的文书都交给几名小厮,说道:“这些,全部都烧了,什么都别留下。”吩咐完,几人锁上书房的门,往正堂去了。

林晚卿从书架下面的一个木箱子里爬了出来,捻了捻挂住头发的耳珰。方才发现有人之后,她就将箱子里的书都取了出来,放在周围,然后躲了进去。这里本身就是书房,木箱旁边多了几本书,没有人会怀疑。好在苏陌忆那边起事及时,她才能躲过一劫。

林晚卿寻着宋三郎方才的位置,找到那个暗盒,打开暗盒将手里的文书放了进去。一切都做好了,林晚卿拍了拍手,又从书房的窗户跃了出去。

宋府前厅,苏陌忆依旧坐在宾客席上。手里的清茶温度刚好,是他喜欢的黄山毛峰。茶香氤氲,冲散了方才那股刺鼻的放鞭炮时留下的火药味。他端起茶瓯嘬了一口,眉眼之间一派闲适。

永徽帝把这里全权交给他,先回了宫。如今宋府已被禁卫军团团围住,苏陌忆也下令将宋府的大小主仆、家丁都留在了正堂,由大理寺衙役看管。

苏陌忆看看屋里的更漏,搜查才进行了一刻钟,然而一边的宋正行却早已冷汗涔涔。

一个大理寺衙役走了过来,对着苏陌忆道:“大人,属下们在宋中书的书房里搜到了这个。”

“哦?”苏陌忆假意惊讶,将一个书籍样的暗盒接过来。里面,正是他和皇上交给叶青的那份证据。

“收起来,明日呈给皇上过目。”他随意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空掉的盒子,“这个盒子也留着,大理寺取证要用。”

衙役领命要走。

“回来!”苏陌忆厉声唤住了他。

手中的茶盏磕到桌案,发出“哐啷”一声惊响,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他快步上前,抢过衙役手中的耳珰拿在手里反复看了数遍,最后一张脸黑成了锅底。红烛喜幛下,一枚红玉髓嵌金丝牡丹样耳珰静静地躺在暗盒里,格外扎眼。

苏陌忆不敢置信地将它取出来,骨节分明的手十指修长,只是紧紧握住那枚耳珰的时候,让人觉得仿佛要将它捏碎了去。

苏陌忆语气森凉地问:“这个,是什么?”

衙役早就被苏陌忆这副样子吓破了胆,赶忙跪下回复道:“卑职一发现这个暗盒就送来给大人了,卑职不知道这盒子里的耳珰是谁的呀……”

“耳珰……”苏陌忆冷笑,将那枚耳珰又递还给了他,冷冷地道:“这里暂且交给大理寺少卿朱大人和叶侍卫负责,查出什么直接向他们汇报。”

说完他袍裾一撩,跳上一辆马车,沉声道:“去大理寺。”

第31章星火

冬夜寒凉,呼吸间都是白雾。

林晚卿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叶青和苏陌忆都还在宋府忙着“找刺客”。

今日办事的时候,林晚卿是脱了喜服的。夜行衣单薄得很,方才她因为紧张不觉得冷,可是现在一平静下来,她才惊觉手脚都已经冻僵了。时辰已经不早,林晚卿没再换上常服,只寻了一件厚一些的袍子罩在外面。小白在院子里闷了一天,见她回来,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凑到跟前,拿头蹭她的腿肚子。

林晚卿这才想起来,它还没吃饭,于是去取它的小碗。可是这一看,她愣住了。

院子的木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几根骨头,而且都是连着筋的上好牛骨。一般人家都会拿来炖汤,几乎不会舍得拿来喂狗。当然,大理寺里苏大人养的那只“皇犬”司狱除外。所以……司狱这是动用“公粮”,来讨好“姑娘”了?

一边的小白见林晚卿要拿碗却又没动,似乎反应过来了,走到那堆牛骨旁边,用后腿刷刷地刨了两把土。意思就是,这东西它不喜欢。

“……”林晚卿忽然有点心疼司狱。她只得先将司狱苦心积攒下来的牛骨收好,又在门口给小白擦了脚。引它进去后,她从桌上的油纸包里摸出两个肉包子给它。小白吃得欢畅。

炭盆烧了起来,屋里终于暖和了一点。林晚卿这才顾得上坐下来,把快要冻僵的手脚暖一暖。

“嘭!”小院的门不知被谁猛然推开。声音之大,震得榻上的烛火都跟着颤了颤。

林晚卿愣了一下,正要起身,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敲门声。那声音不疾不徐,可每每砸下来,都是重重的一记,让人心跳蓦地一滞。这么晚了,除了苏陌忆,怕是没有别人会来了吧?思忖间,林晚卿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趿着绣鞋去开了门。

“大、大人?”林晚卿往他身后瞧了瞧,问道,“宋府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吗?”

苏陌忆沉着脸,也不答话,默不作声地入了室内。也不知怎么了,他今日一身锦缎紫裳华服,明明是带着几分艳色的装扮,可浑身那股威压却掩都掩不住。

林晚卿忽然想起那一次,在出逃的驿馆中遇到他的场景。这人莫不是又被谁踩了尾巴?

苏陌忆进屋之后不动,也不说话,只垂眸看着她。半晌,他才伸手去解他厚绒大氅的系带。

林晚卿赶快乖巧地接过来,转身替他挂好。

“你今晚在哪里?”身后的人忽然开口,没头没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