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被打开了。眼前是一个西装革履、戴着平光眼镜的年轻男人。被血液模糊的视线中,男人的表情愤怒到了极点。于是,裴献有点想笑。
“哈哈……咳……”笑着笑着,他被人近乎失礼地提起领口质问。
“她在哪?怎么会是你?!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裴献拍了拍他的手,“是啊……咳咳……她在哪?要不要看看电视?”
*
“投票表决结果:十票赞成,五票弃权,六票反对!临时竞选流程继续。”委员长一边擦着额头不存在的冷汗,一边说道,“根据规定,候选人需要在竞选演讲开始前到场,未到场者,视为自动弃权。因此……”
议院大厅紧闭的门被撞开了。
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一时间,所有的镜头都调转了方向。
此刻突兀出现在门口的女性穿着怪异的女仆装,脸上、身上沾着污渍与灰尘。然而她有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一张清纯美丽的脸蛋,当她出现在议会厅里的时候,身后光辉耀眼的阳光也落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一层金妆。
狼狈与圣洁,很少有人能同时符合这两个形容词。
苏清的目光也看向她,眼中有悲悯、失望……以及棋逢对手的兴致盎然。从苏晚选择走进议会厅的这一刻起,他们就再也做不成情人了。战场上彼此厮杀的黑白子、演讲台上针锋相对的政敌,过往的暧昧情愫,都将在此刻化作刺向对方的利刃。
苏晚走上演讲台,与苏清齐平的位置。
曾经仰望的背影,如今正和她身处同一高度。
“我很遗憾,我们之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苏清轻声说。
“那你还会有更遗憾的事。”苏晚毫不在意。
媒体乐于见到一桌话题丰富的竞选盛宴,观众们也从未想到,原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的临时竞选也能如此一波三折。
前菜是有关苏晚是否拥有竞选权的辩论。苏清摆出了她曾经签订过的那份放弃继承权声明,而苏晚控诉他妨碍婚姻自由,要求法官证明她的婚姻关系无效。
酸爽狗血味扑面而来。
主食是两位候选人各自的竞选演讲。如同所有政客一样,苏清的演讲风格成熟、老练,带一点恰到好处的幽默以及对政敌的嘲讽。苏晚和他相比明显经验不足,她的故事很能打动人心,却不是二十一位世家贵族出身的议员愿意听到的,设立平民议院的提议更是无稽之谈。
“我经历了一个平民会遭遇的一切。贫穷、饥饿,毫无尊严地活着……同时,我也触碰到了最真实的世界。各大公司不断研究创新科技,平民却被这些核心技术夺走工作岗位……”
毫无疑问,苏清会赢。
然而此刻站在演讲台上,他想的却是竞选之后该如何收场:那些无妄之灾的指控,恶劣到极点的舆论,议会和元首可能的怀疑……
任何一个世家都经不起严格审查,更何况元首本就有意削弱世家的羽翼。苏家,会像当年的白家一样被杀鸡儆猴吗?
这都拜他的好妹妹们所赐。
很快,他意识到苏晚的演讲太过冗长了。
在她第三遍描述自己在餐馆洗盘子洗到手上生满冻疮时,他终于忍不住打断:“抱歉,这些内容和本次竞选有关吗?”
苏晚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记得并没有哪一项规定限制了演讲时长和内容。这就是我的竞选演讲。呃……刚才说到哪来着?有一次,一位不好惹的客人闯进后厨,指着我的鼻子……”
话筒将她平静的声音传播到议会厅中每一个角落,压过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议会厅的门再次打开。
漆黑的披风随脚步而鼓动,猎猎生风。军帽上双剑星徽璀璨,黑发被帽檐下压,遮不住那一双猩红鲜艳的眼眸。笔挺的军装、肩章的图案,无不昭示着他的身份:帝国最年轻的陆军少将,元首麾下的利剑,叶霈。
军队包围住了此地,军装入镜前的一瞬间,所有直播线路被强制切断。
两名军人迅速控制住了苏清。叶霈踩着军靴踱到他面前,将手中的文件展示给他。
“竞选中止。这是元首特批逮捕令,苏清先生,事关恐怖组织[夜行众],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叶霈勾起嘴角,那抹笑便显得有些血腥,“有关您勾结恐怖组织、谋杀政府要员的叛国罪行,即日起,由本将亲自审查。”
我:写一些幼稚园过家家政治然后莫名其妙燃起来了
第0104章 休息室(剧情)
围猎结束了。
出于对苏清身份的尊重,两名军人只是站在他身侧,以防备的目光盯着他的一言一行。苏清看向和自己最像的这个妹妹,心想,他竟然对自己的对手心软了不止一次。
是从什么时候注定了败局?
是苏晚一边流泪一边说爱他的时候吗?还是那些放任欲望滋长的无眠之夜?又或者很久很久之前,他在孤儿院的诸多孩子之中找到了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
苏清的脚步停在了苏晚面前。
原来她当初杀许兰亭不止是为了压下许竹笙的事,更是为了换来叶霈身后的助力。可她本就是世家出身,和元首派系合作不过是与虎谋皮,饮鸩止渴。
“我教过你的东西,你都学得很好。”他伸手亲昵地梳理了一下苏晚额前的碎发,温柔地向她告别,“晚晚,记得等我回来。”
苏晚笑了一声,没有接话她不会让苏清活着回来的。
苏清慢条斯理地摘下胸前的家徽,别在苏晚的身上。女仆装围裙搭配华贵的金色徽章有些不伦不类,他却毫不在意。
别上家徽时,二人的距离也暧昧地拉近。苏晚身体僵硬了一瞬,提防起他可能的挟持。后退的步伐被身后的扶手拦住,高大的男人挡住光线,投下一片阴影。在这片阴影最浓的那一刻,一个带着檀香气味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像是某种标记,某个预兆。
死亡的阴影如鸦羽般轻柔飘落,吻在额头。
*
休息室里,苏晚用力蹭了蹭嘴唇,那股阴冷的触感却阴魂不散。一件披风兜头盖在了她的身上。残留的温度笼罩下来,带着若隐若现的木质香。
“叶少将怎么迷路到了这里?”苏晚掀开披风,面前的人果然是叶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