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他这样的轻描淡写,仿佛母亲的死在他眼里只是一件需要解决的麻烦。

她将自己难以把握命运的惶恐,和这三十次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一次性都发泄在了程子鸣身上,一厢情愿地觉得他是虚情假意的。

哪怕她知道,那是她的母亲,不是程子鸣的母亲,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对另一个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哪怕他们是爱人。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为我找想?”楚山卉甩开了程子鸣的手,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自以为是。”

手被甩开程子鸣也愣住了,像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三天两头地请假,天天往疗养院里跑,里里外外忙前忙后。

甚至托关系在最好的墓园里面花了一个小平层的钱买到了风水最好的墓地,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评价。

“自以为是。”

“你是这么想我的吗?”程子鸣此刻脸上已经彻底没有笑了。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做的一切都是自以为是,包括给你安排教育局、附中的工作?”

他家里有钱,他又是唯一的孩子,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根本没有人给过他气受,生活中也没有什么地方是不顺心的。

对于这样的少爷来说,爱人的误解就是这全天下最令他委屈的事了。

“我只是想要你轻松一点而已!”长期积压在心底里的愤怒和不满,就像那开了闸的洪水似地倾泻而出。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的,不是这里有事就是那里有事,上学的时候你说你要考研考博,写论文忙,工作了你那工地上又一堆破事,我们连一起坐下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我只是想要你轻松一点…然后…然后分点时间给我而已。”说到最后他语气里开始藏不住哽咽。

第0054章前世番外10

自那天之后我就搬出了和程子鸣同居的公寓,也不知道是为了逃避什么,一门心思全部都扎进了工作里,似乎只要忙起来就可以麻痹一切的痛苦。

刚开始,楚山卉几乎每一晚都会梦见妈妈,梦见对方因为疾病而失去血色的面庞、梦见对方眼角不断增加的皱纹、梦见每一次相见的时候,两相无言的遥遥对望。

但是再后来,妈妈再也不曾入梦。

听说总梦见逝去的人,那是因为他们在活人身上留着牵挂。

她是一个失败的人,无法控制住自己悲伤的情绪,无法平衡好工作还有爱情,也许母亲是因为失望才再也不愿意入梦了吧。

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拉回了现实,看着手机上的备注,她哪怕抵触也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有些问题必须沟通和解决。

在手机接通的一瞬间,她只听到了对面嘈杂的音乐声,她坐在车里,周身的环境很安静,以至于对面那乱糟糟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压迫着她本来就疲惫的神经。

“喂。”

“嫂子是吗?”一个陌生的男声,楚山卉不认识。

“你谁?”

“我是程钰,嫂子我们之前见过的。”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楚山卉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好像记忆里确实见过这么个人。

这人是程子鸣的表弟,染着头她欣赏不来的奶灰色头发,鼻子和嘴巴上面都穿了孔,佩戴着闪着金属光泽的配饰。

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程子鸣当时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跟她说,他这表弟是搞音乐的,还是某知名音乐院校的高材生。

“你看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对面和她说话还算是客气。

“怎么了?”

“我哥他现在一直在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伙都看不下去了,听说是和你吵架了,他不好意思张嘴和你和好,我们做兄弟的替他和你说。”话说到一半,流氓轻浮的本性就藏不住了。

语气开始带着促狭,夹着嗓子道:“她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我程子鸣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想要嫁进我程家的能够从这里排队排到伦敦去!”

光听语气就能够猜出来他学的是谁。

夹嗓子夹了一半开始扯着嗓子嚎,边嚎边吸气:“她凭什么这么说我?!她凭什么说我自以为是?”

电话被挂断了。

楚山卉知道她要是想要和程子鸣和好,这个电话是最好的契机,但她今天有点太累了,所以不想去管。

把手机丢到了副驾驶,钥匙插了进去开了火,踩下油门就往她在工地附近租的一间单身公寓里面开去。

拐弯驶进四季广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像无数屹立着的钢铁巨人,商场最大的公屏上正在播放着时下最火的当红明星代言的奢侈品广告。

她刚好遇到了红灯,把车停了下来。

这时候公屏上的广告刚好切换到了一则采访,采访的对象长着一张让她感觉有些熟悉的脸,她视线下移,落在了一旁后期批上的个人名片上。

【褚佑,28岁,美国CY风投基金创始人】

“褚先生觉得对自己人生影响最大的事情是什么呢?”长相甜美,说话带着一股台湾腔的女主持人询问道。

“可能是我大学时候的留学经历吧。”男人接过了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笑得温文尔雅。

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楚山卉还是一大早就赶到了工地,因为柳民生的事,最近那些农民工很显然不再敢前来闹事了,出了人命,政府紧急拨了几百万下来,哪怕不够但也暂时地安抚住了那些工人。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继续把项目推进下去。

“不错啊,山卉同志。”张圩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热切语气道:“我们局里升得最快的除了你,那就只剩下楚处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