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瓶,念影脸颊略鼓,含着酒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是好。

倒是萧靖轩先忍不住了。他眸色沉沉地覆上去,粗暴地撬开那张水光潋滟的薄唇,汲取着馥郁的花香。念影被他按在身下,精瘦的身体软成一汪水,整个人颓而湿艳,从面具中露出的眼眸空茫,倒印着头顶的繁花。

萧靖轩被那人的模样激得动了情。

“……好乖。”嗓音低哑地凑到影卫耳边,满意地感受到对方因为这句话而隐隐颤栗。

他先前在马车上胡来时,顾忌着场合没做到最后,现在也不想再忍耐,索性直接掐着影卫的腰,将人转了过去。

暮色四合,落花灼灼迷人眼。

……

第二天,萧靖轩心血来潮,让下人去京城最好的墨铺,买了全套最新款的文房四宝。

笔管镂空精雕,松烟墨施以漱金,连纸张都印了竹叶暗纹,透着股清香。

秦月川趴在屋檐边缘,探出上半身倒挂着,偷看王爷带着笑意把玩那些金贵的笔墨纸砚。

昨日见了白月光,今日果然在念念不忘。他腹诽一番男主的深情,没注意到自己垂下的发尾在空中扫来扫去,将行踪暴露无疑。

笔尖一顿,萧靖轩余光向他藏身处扫来,勾唇一笑,冲他招了招手。

偷窥被抓的秦月川略有些尴尬,跃下屋檐,也懒得绕到正门,直接从打开的窗户翻了进去,落在书桌旁。

那纸上已经写了半首诗作。

秦月川扫了一眼,瞥到那句“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无非是些爱情与相思的内容,一看便是练字时随意写的,毕竟这句话与主cp的情感状态完全不符。

然而他现在是个头脑简单的小影卫,可不能暴露文化水平。于是秦月川摆出一副懵懂茫然的目光打量着那副字,眨着眼没说话。

大抵是睹物思人,王爷心情不错,牵着手将他拉至桌前,饶有兴趣地要教他写字。

他被萧靖轩从后环抱着,那人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慢悠悠地领着他的手抚过金笔玉砚,随意介绍着来历。说了一会儿,萧靖轩让他挑选心仪的毛笔。

飞快扫视一圈,秦月川胡乱点了镶嵌玉石最多的那支,就听身后人笑他是小财迷。萧靖轩将笔尖糅进墨里,骨节分明的手从外包裹住秦月川的握紧的拳头,慢慢展开他僵硬的五指,调整了握笔姿势。

“想写什么?”身后人的吐息喷洒在耳后,带起一阵酥麻,秦月川偏头,就见萧靖轩歪着头看他,眼眸柔情似水,“我教你写名字好不好?”

沉默一会儿,秦月川咬了咬下唇,面上浮起一阵薄红,却坚定地摇起头来。

王爷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明显不解其意。

“我就想……”似乎有些耻于开口,秦月川的声音细如蚊蝇,“想写主上这张……”

作者有话说:

今天确定即将要和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告别了

第91章 我的腹黑王爷(四)

影卫冷淡的脸上难得露出些情事以外的羞怯,看得人心底一软,萧靖轩眼神一动,低低问道:“……为什么?”

“属下、属下……”眼前的人脸红得更甚,几乎结结巴巴起来,只盯着纸笔慌乱地说出了心里话,“主上的字好漂亮,写完了能送我吗?”

这句话像一把小钩子,在萧靖轩的心尖一扫而过,又酥又痒。他收了调笑的意味,面无表情地盯着影卫,直到怀里的人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才动了笔。

念影的手修长柔软,指腹处带了些惯用暗器的薄茧,平日使剑尤其灵活。现在仅仅是握着一只脆弱可折的毛笔,却僵硬得厉害,歪歪扭扭地颤了几下,滴下一滴浓墨,在纸张角落晕染开来。

“啊!”影卫惊呼出声,神情顿时就有些懊恼。萧靖轩摸了摸怀里人的脑袋,安慰道:“不要紧。继续。”

他们的手交叠在一处,在纸张上游走落迹,开始两个字还略显生涩,后面就润泽许多。萧靖轩垂着眸,难得认真专注地念诵起来。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清秀的字迹自上而下缓缓展开,他拢着影卫的手直至最后一笔落成。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怀里的人恍惚地凝望最后一句,嘴唇翕张着,嗓音低不可闻。

“入骨相思……知不知。”

连着念了两遍,念影蓦然抬起头,眼里亮晶晶得,似是要涌出无限情意。

那炽热的爱意灼得萧靖轩猝不及防。他压下内心的波澜,淡淡松了手,推开两步,看着念影像个得到礼物的孩童似的,珍惜无比地捧起了墨迹未干的纸,小心翼翼地吹着气。

“主上!当真可以送我吗?”他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毫不掩饰喜悦。

沉吟片刻,萧靖轩默默颔首。念影确认墨迹干透了,便仔细折了两番,将墨宝收入了衣襟。

他心下隐隐有些不适,便没再带人练字,就放人在一旁自己玩墨。影卫本性并不喜欢这类静事,没了他的陪伴,写了不到半柱香就心生厌倦,眼神也游离起来。

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萧靖轩挑眉问道:“累了?”

念影也不加掩饰,干脆地点了点头。萧靖轩莞尔,将人牵到屋外,陪人练起招来。

他的武功并不低;相反,要是全力出手,念影都不敌他二十招。但萧靖轩清楚,即使是在自己排摸透彻的瑞王府,太后与皇帝的眼线仍防不胜防。在他的势力还不足以抗衡天子时,伪装病弱是最谨慎的方法。

所以他只草草喂招,没带一丝内力。念影不知真相,每次与他练手也总以招式相对,连力道都只出三分,还未触及就已然收手,简直将他当成精致的玉琉璃,生怕嗑着碰着。

思及过去,萧靖轩眼神一暗,心头涌起怒意。

当年太后为了推亲生子嗣萧靖仁坐上帝王宝座,残忍谋害了其余妃嫔所生的五位皇子,唯独他因为年少在宫外跟着师父修行武艺,才堪堪逃过一劫。他成年后回归皇宫,为自保只能谎称身体抱恙,武艺平庸,又装出一副无心政事的纨绔模样,换来太后将信将疑地封了个王爷的空名。

给一个病秧子封号称“瑞”,名义上是祝愿祥身瑞体,实则是赤裸裸的嘲讽与戏谑。

他隐忍装作不知,却换来三年前太后在赐他的祭天圣茶中掺了剧毒。那毒药至凶至猛,所幸师父及时从宫外赶来,一张人皮面具伪装成太医,喂了门派几代留存的解毒丸,再当着众臣宣布他有先天心疾,才保下他的命。

死里逃生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太后眼中蕴藏的憎恶与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