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太妃明眸一转,道:“这么些年,她不是早就被气习惯了么?”

小甲:“……”

瑾太妃掩口低笑,瞥了一眼正晖宫,娇滴滴道:“她呀,这次可是内伤。”

“内伤?有刺客吗?!陛下被前天的刺客给伤到了?”

瑾太妃默默翻了个白眼,轻飘飘走了。小甲一个人站在正晖宫门口思索陛下的内伤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的。身怀内伤,是不是最好请个御医来瞧瞧?还是张榜出告示请话本儿里的那种武林高手来哼哼哈嘿?不然……

正晖宫中,楚凤宸第八百零一次叹息,瞥了一眼案上奏折,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神游:瞿放要是翻开那本被墨水污染得不成样子还破了个洞的奏折会怎么想?

不过照他个性,恐怕看都不会看直接在路上丢了吧……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门口响起了一阵叩门声。守门的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摄政王求见。”

楚凤宸手一抖,脑袋差点儿磕在了案台上完了,裴佞臣这显然是要来算总账啊!

第5章 佞臣当道05

对于楚凤宸来说,这世界上有三桩事情最恐怖,一,裴毓上门;二,裴毓算账;三,裴毓上门算账!

阳光明媚的午后,燕晗英明神武的皇帝楚凤宸狼狈地到镜子前转了一圈儿,冲到床边抬出上妆的脂粉,利索地为自己的脸添上了几分“男儿本色”,赶在宫婢的脚步声到来之前迅速冲回侧殿案台前,端起茶杯送到嘴边!

时间停滞。万籁俱寂。热气腾腾的茶水散开袅袅白雾,拿着茶杯的手却一动不动。

吱嘎,殿门被缓缓推开了,紧接着是极轻的脚步声。两殿之间的珠帘被一只森白的手轻轻挑了开来,露出了一个一抹暗紫的衣摆。

楚凤宸终于眯着眼睛抿了一口茶水,悠闲地搁下了瓷杯:“摄政王怎么有空来朕这儿?”

他祖宗的,好险!

裴毓微微露出一抹笑:“臣近日忙于彻查陵园刺杀一事,一直未曾细问,今日得空,便来看一看陛下,陛下的身体可好些了?”

“好、好多了。”

“臣今日在殿上观陛下龙颜,发现陛下面色还是有些苍白。陛下身体乃万民之根本,臣府上有一神医,擅调养常年之疾,不知陛下可有空闲随臣去一去臣府上,让神医细细把脉,好好调养一下身体,让微臣放心?”

“不、不用了,有劳爱卿挂心……”

楚凤宸偷偷抹了一把汗,虚伪地笑了。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都快给宫中的伙食养成猪了,要有病那也是被他们这群贪赃枉法的奸臣给气出来的。想骗她出宫去王府任人宰割,门儿都没有!

裴毓似乎早就知道,脸上没有任何恼怒的神色。

他温柔道:“臣之本分。”

您真知道本分两个字怎么写吗,摄政王殿下?

楚凤宸偷偷瞟了一眼裴毓,看着他一副春风化雨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冲上去咬死的可能性有多大?史书上会不会记载,宸皇五年,朝中大乱,圣上的金口玉牙咬死了摄政王,从此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裴毓道:“其实微臣来正晖宫,是想请陛下陪微臣去一趟司律府。”

“朕不去。”

“陛下,莫要叫微臣为难。”

“朕说不去就不去!”楚凤宸横眉竖眼,死死瞪着春风拂面的裴毓,怂道,“朕……肚子疼,要不改日?”

裴毓稍稍走近了几步,低眉轻笑道:“陛下……”

阴风拂面也不过如此了吧……楚凤宸快哭了,她五岁开始被他压榨,这些年恐惧已经刻到骨子里去了,如此近距离看那张白得跟鬼一样的脸,还能闻到他身上那点儿墨香混着药箱的复杂味道,这感觉就像是被厉鬼的头发拂过了脸,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她简直觉得自己是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呸,她怎么可能是良家妇女?

啊呸呸!这也不对啊!

宸皇快要崩溃。因为病痨子奸臣靠得实在太近了。

裴毓大奸臣却好不自觉,他拾起案台上一本奏折,轻声道:“陛下可曾看过微臣的奏章?”

“你……你还需要上奏折吗……”

裴毓低笑:“不看也不要紧的,司律府森严,臣有些害怕,陛下能否给臣一点胆儿?”

“你……”还能再虚伪点吗?!

“陛下,能体谅微臣么?”裴毓的声音越发轻柔。

宸皇艰涩地挪动了一点点,终于崩溃:“什么时候去……”

裴毓却忽然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激烈,苍白的脸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过了咳嗽,朝着楚凤宸歉意笑了笑,俯身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凤宸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走在了他身边,一面走一面偷看他惨白的脸:真难为他了,抱病还艰难地干着威胁皇帝图谋造反的事儿,心力交瘁地把持着朝政,不愧是作死的王者,贪官的教材,国民毒瘤之典范。

看来,她必须要快点决定驸马都尉的人选了。

然后尽快弄死裴毓。分分钟。

…………

从宫闱到司律府并不远,大约只需半个时辰的车程。半个时辰后,楚凤宸站在了司律府巍峨庄严的大门前,不知怎的打了个哆嗦。

楚凤宸不喜欢司律府,也不喜欢司律府那死人脸的执事顾璟。司律府位于帝都主城之南,据说是执事当你取自“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的说法,直接把府邸建在了帝都最难,是为“再无更南”,只尊法理的意味。

理所当然,顾璟也从来没把她这皇帝当做个事儿。他眼里向来只有他的法条,至于皇帝?他平常看她的眼神基本上和看国玺的眼神一模一样。

没错,她对他来说,是一个章。

审完,敲章,再会。

他算不上奸臣,却绝对是个作死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