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芙蓉不是有个对象吗?还送了她一枝破破烂烂的簪子,向来讲究的芙蓉将它戴在头上都不舍得摘下来,后来因着什么事情丢了,但是她对象很快又买了新的给他。“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您知道吗?”
诸飞星算了算时间,“在你去黄河之前。”
郁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去黄河之前?去黄河之前芙蓉不正和她对象打得火热吗?怎么就变成陈和光了?总不能是陈和光不要脸装穷苦书生骗女孩子吧?
“那明天我入宫一趟,劳烦您带我入宫。”
诸飞星本就有让郁宁入宫的打算,闻言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应了一声,又问道:“顾梦澜那老狗可好?你爹呢?”
说到这个郁宁就笑道:“过得挺好,之前我爹他们沉迷做一款游戏,后来又喜欢上到各地去游玩踏青,近些日子知道某地出了一块奇石要拍卖,便又跟我师傅一道过去了。”
游戏听着有些儿戏,但并不妨碍诸飞星露出了一些神往的表情:“很是不错。”
“可不是,乐不思蜀说的就是他们。”郁宁有说了许多关于梅先生和顾国师的事情,后来他见诸飞星细细的打了个呵欠,才意识到古代不比现代,十二点睡觉那都是早睡,早就到了诸飞星该睡觉的时间。郁宁道:“那今日我就在府上打扰了,明日我们再聊。”
诸飞星不可置否,淡淡的说:“你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扫着,东西都是齐全的,你直接去住就是还有,走门。”
郁宁下意识想往窗户走的脚步顿了顿,尴尬的转向了大门。都已经改天换地了,郁宁也不必藏头露尾了,这倒是一件好事,毕竟避着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谁不想正大光明走路偏爱遮头掩面的啊?
郁宁一出房门,原本在门外走廊上经过的两个紫衣侍女顿时僵在了原地,郁宁向她们展颜一笑:“紫荷,紫……晴?”
“……少爷?!”其中一个婢女手中的东西摔在了地上,还好只是一盏茶水,没什么大碍,她双目通红,两人突然跪了下来:“奴婢等……就知道少爷没事,少爷,一别两年,您可还好?”
“起来吧,没事跪什么跪?我不爱人跪着,忘记了?”郁宁轻笑了声说:“都挺好的,我看你们过得也不错,我就放心了。”
“是、是,奴婢这就起来!”紫晴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低声道:“瞧奴婢笨手笨脚的,又给坏了差事。”
郁宁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回头主事的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摔的不就完了。”
紫晴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应了一声:“是,少爷。”
紫荷在一旁不停的擦眼泪,郁宁像她们摆了摆手,吩咐说:“行了,别哭了。紫晴你快去重新给诸国师沏茶,紫荷你去吩咐厨房一声烧点热水,少爷我要泡个澡。”
“是,奴婢这就去。”紫荷连声应道,连忙和紫晴分开行动。
郁宁回来的消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国师府都变得热闹了起来,等到郁宁走到自己院门口的时候就发现原本熄灭的灯已经被尽数点了起来,仆俾们在院中忙碌着,小厨房里冒出来了喷香的气息,是熟悉的鸡丝面的味道。
“少爷!”
“少爷!”
仆俾们就像是郁宁从未离开过一样在经过郁宁身边时对他微微屈膝一礼,又赶忙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紫荷吩咐完烧热水,就自作主张的替郁宁重新铺床叠被,换上了全新的寝居,厨下的鸡丝面也是她交代的,甚至还点燃了熏香。
香烟袅袅,郁宁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点陈旧书斋的香气,是‘当归’。
郁宁走到廊下,突然停住了脚步,笑道:“你们下来吧,七八个人挤在一根房梁上也不怕房子都给你们压垮了。”
房梁上顿时就跟下饺子一样跳下来七八个穿黑衣的人,他们对着郁宁拱了拱手,叫了一声‘少爷’就又分散开来跳到了不同的房梁上,这些是府中的暗卫。
郁宁到了房中刚坐下,厨下的张厨子就亲自送了一碗鸡丝面过来,局促的笑了笑:“少爷,我新研究的鸡丝面,您想尝一尝不?”
郁宁一挑眉,抬手道:“来,我还正想着你这一口。”
张厨子连声应了,笑得看不见眼睛,赶忙把鸡丝面给郁宁上了,然后就退了出去。
郁宁得了家中人的热情待遇,心里也十分感动,觉得别的没有,不如来点实在的发钱!他房中的小金库一直摆着,这么点的东西梅先生和顾国师也看不上,走得时候就没拿。他房中也没人来偷拿什么的,便一直在。他打开钱匣子,里头摆着一叠厚厚的银票,郁宁吩咐紫荷拿着银票去账房,让账房看着明日兑换成散碎银子给大家发下去。
紫荷也没有拒绝,拿着钱直抹眼泪:“少爷还是这么喜欢赏我们。”
“发钱你们还不高兴?怎么还哭了?”郁宁道:“再哭就要耽误差事了去完账房就再去耳房那边去看一看,我的旧衣服还在不在?帮我去找一套出来,明日我要入宫。”
“是,奴婢这就去。”
***
翌日,诸飞星与郁宁一并进宫,宫门口一切如常,倒是看不出什么大战后的痕迹,好像就是御座上的人换了一个,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变。
宫门的侍卫来查腰牌,诸飞星有乘车入宫的权利,便没有下车,他撩开帘子将腰牌递了过去,又道:“车中人是郁先生,进宫面圣。”
为首的侍卫拱了拱手:“诸国师,宫规森严,还望见谅还请郁先生一见。”
诸飞星闻言就让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的郁宁来。郁宁嘟哝道:“哎?见我做什么?难道还认识我……还真是认识。”
郁宁指着对方,看着对方有些熟悉的脸道:“你是那个什么……?有点脸熟,但我记不清你叫什么了。”
“末将姓古,曾经与郁先生在长安城外破庙见过一回,后来又长安城中见过一回,皆是一面之缘,郁先生不记得也是常理。”对方含糊道,生怕郁宁把他在宫中行刺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把刀架在自己人脖子上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对,你就是在破庙里头骂我纨绔子弟的那个!”郁宁脱口而出,对方尴尬的笑了笑,抬手道:“当年年轻气盛,误会了郁先生,还请先生见谅郁先生,请。”
马车又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到了三重殿外,诸飞星这才带着郁宁下车,马车最多就是坐到这里。三重殿距离清光殿不远,诸飞星和郁宁两人走了半盏茶就到了,站在清光殿门外的是小容内监,他见是郁宁来了,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随即又很好的掩盖了下来,他上前屈膝拱手道:“奴才见过郁先生,见过诸国师。”
“陛下已经在殿中等候,两位请进。”小容内监引着两人入内,陈和光见两人入内,居然起身来迎,郁宁本来想见礼的,被他一迎也就忘记了。
陈和光瞧着精神不错,身上带着一种隐而不露的杀伐之气,他满面都是笑容:“诸国师,郁先生,我等了你们好久。”
“郁先生,一别数年,您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郁宁见他一如往昔,而他全家也没有谁指着陈和光吃饭,便也笑眯眯的说:“我只不过是路过长安府,暂留几日而已,前些年我与我师傅他们一直在山中隐居,没想到出来之后天地间已经换了一副光景。”
“陛下果然是天命所归。”郁宁夸了一句。
陈和光他家和他们家搭上线也就三年都不到的事情,能在三年内造反成功,又能将整个长安府这个整治得跟以往似地,纵观史诗也没几个,赞一句天命所归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多谢郁先生夸赞。”陈和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郁宁,边笑道:“芙蓉知道郁先生来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与芙蓉多年情谊,还要谢郁先生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