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吞了一下口水定定心,还是把自己原本的结论如实说出:

“而且……祥瑞之前是不是曾在头部受过伤?微臣……没有看到任何伤口,可脉象做不得假。祥瑞的脉音就好似:伤口完全愈合了,可重伤给身体带来的伤害却完全没经过任何休养。但从道理上来讲,这又不可能。”

王太医摇摇头要是身体没有好生休养过,撞击伤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伤口。这其中的矛盾实在说不通:

“想来还是臣学艺不精。”老人左思右想,还是推翻了自己上一句的猜测,向皇帝告罪道。

作者有话说:

提前说,云棠这时候烧懵了已经想不起来系统了;

以及系统也有很多局限,7321早说过云棠不能仗着有系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第76章

王太医不知道当夜在临华殿所生事故的始末, 皇帝却对那晚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云棠在受伤之后就重化为幼兽,脑袋上看不出任何伤口,而待他再次化形, 又是全身上下浑然无损了。黎南洲即便心有疑虑, 可是小东西表现出来的样子没有任何异常,云棠又极不耐烦他对那一晚层出不穷的追问和说教。

秋祭礼当前,这事只能暂且放下。

因而黎南洲也是到此刻才准确知道原来云棠仍在受到当日重创的影响。

皇帝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他没想到其实他的心肝宝贝这几天都是在外表周全无恙、内里伤病未愈的情况下陪在他身旁的。于是黎南洲又不禁揣测云棠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如果云棠是知道了, 仍然不放在心上,才会如此自在坦荡呢?

这个念头让皇帝感到了某种微妙的恐惧:他隐隐感觉到他怀里的人似乎有种危险的无所顾忌, 不太考虑行事对他自己造成的后果, 就像那日云棠初初化形、行动还滞涩,却敢不等他来便直接在临华殿放火一样。

但现在云棠正病得难受,黎南洲当然舍不得现在就管教收拾他, 只能先在心里敲响了警铃, 记下这个念头其他都是次要, 他后面一定要先教会云棠珍重自身才行。

此时这小祖宗已经晕乎乎的了,原本皇帝还想过:叫醒云棠要他先化回小崽是不是能好受些。

可王太医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后,黎南洲就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了。要是王奇人诊断无误, 那形态的转变或能修复云棠所受病痛的表征, 真正的危害却都还积压在他身体内,岂不是更对人贻害无穷?

还不如尽早小心地养好了。趁此机会把先时受到的创伤也一同休养。

听到王奇人的回话,童太监对那晚的事知道得不甚清楚, 可也还记得陛下当晚不知何故、一直对太医强调祥瑞恐怕头上有伤。于是他只转过头来看皇帝的反应。

果然就听到黎南洲沉吟了一下,先叫殿内哄哄杂杂的侍人都退下, 只留下近身侍候的几个。这时候才把祥瑞当日护在他身上、被烧断的木梁当头砸下的事情据实相告。

至于为什么化为兽形后, 头上的伤就没了, 再化人时也找不到伤口,黎南洲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内里机要究竟如何也只能任由听到的人自作猜想。

皇帝的意思是:王太医就以所诊断出的脉象为准,为祥瑞延治用药。

“朕一向信得过王太医,此番就把祥瑞的身体交托给你了。”黎南洲一锤定音道。

皇帝有令,这样的旨意自然是不容王奇人推托的。况平心而论,云棠的情形倒不算复杂,以老太医的水平来说更是手到擒来了。

他唯一要斟酌几分的问题也不过是祥瑞来历不凡,又确有神奇之处,是否这能当作等闲人一般用药。

思量再三,王太医还是先提笔写了一副温和些的药方交给徒弟,叫宫侍带着徒弟下去先把药熬出来,喂祥瑞喝了看看反应。

至于云棠此刻高热的难受老太医凑在床边,又按了两把小仙子手上的穴道,再摸摸那滚烫细嫩的额头,而后叹了口气:

“还是得把药熬好了喝下去才行。”王奇人示意自己另一个徒弟将药箱提过来:“臣倒是能先给……祥瑞施两针,缓解几分高热带来的胸闷头痛。”他一边说,一边在宫女捧过来的盆中净手:

“要是祥瑞觉着冷,就像刚才那样身上多盖着些,能好受一点。要是热了,也不必一味捂着他,搭一层薄的便罢了,寝阁内并不冷,”他都出了一身汗了:

“也不要这么多人都在里面围着,闹哄哄的。祥瑞要是能睡着,不妨叫他多睡一会儿。药熬好还得些时候。”

王奇人这样轻声絮叨一通,殿内侍人便很快都按照他的吩咐各自散开。

等到老太医将云棠手臂上的金针挨个拔下去,果然小猫大人已经把脸埋在黎南洲腿边又睡着了。

阿亚带着后赶来的小桃正跟在王奇人徒弟身边看他熬药,老童亲自把老太医领到宇萃宫中殿的厢房暂歇着。

一时间寝阁的人纷纷撤出去,除了个史姑姑坐在门边的脚踏,剩下的人一半撤到外间,一半都在内间坐守着。

这时候已近四更,都算作第二日了。到早上还有很多事等着皇帝亲办,而近日桩桩件件大事小事堆在一起,积累下来的折子更有不少。

他此刻其实也该阖眼歇个一时半时,不然等待会儿药煎好了送来、想叫小祖宗乖乖喝下去估计还得一番折腾。

可黎南洲的精神无比清醒,这时根本连半分睡意也没有。

他靠坐在床边,旁边一个病得可怜的小东西正靠着他的腿睡觉。

云棠的呼吸声听着都比往日费力好些,贴过来的小脸更是隔着布料都叫人觉得发烫。

黎南洲叹了口气,心里难得地感到挫败:枉他贵为天子,却对心爱之人此刻所受的病痛无能为力,也只能像现在这般干看着。

而更让皇帝感到难受的地方在于云棠这场遭罪的始末缘由,细数下来基本都是因他造成的。他总想要保护云棠,想要照顾好他,让这小东西一根头发丝都不再受伤。

可是迄今为止,其实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宝贝结结实实救过他两命。

皇帝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轻拍抚着云棠的背,声音极低地发出持续的哄声,想让云棠能在难得不发冷的间隙睡得更稳当。

感觉到小东西翻了个身,一张小脸在他腿上埋得更紧了,两只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过来牵着他的衣袍。黎南洲低下头看了看,便抬手将枕头另一边的薄被单拽过来些、虚虚搭在自己腿上、遮住了朦胧透过帷幔洒进来的光。

好像云棠也才刚刚睡实了一点,才带着点鼻音在迷糊中委屈兮兮地叹了口气,他就又进入了下一阵发冷的过程。

留在寝阁内的史姑姑机灵得很,才听到了一点动静,立刻起身把始终烘在桌子上的汤婆子送过来,由皇帝在帐内亲手接了过去,轻手轻脚塞进被子里。那边刚刚被扔到一边的厚被子也又给拉过来,匆忙间围住了云棠。可是小祖宗还是很快就难受得醒了。

他一醒来,立刻爬起来钻到黎南洲怀里要人抱着。

病中娇气,这时云棠再看到殿内有别人,就不对他们笑也不开口叫人了,似乎此刻看到黎南洲以外的人更让他觉得委屈不舒服,只一味把自己拱进皇帝胸膛。

“嗯……乖,”黎南洲正是心疼得要命的时候,当然是他怎么样都哄着。云棠往外爬,皇帝就赶紧把厚被子拽起来将人围住,他已经被热得出一身汗了,这时候也根本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