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了片刻,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就不?怕我骗你”
“没必要。”江顾的声音在水中听起?来有些失真?,“你的元神残缺不?全,吞了我的元神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卫风笑了一声:“说不?定我想同你神交呢”
这话?若是放在素不?相识的两个修士间?,那便是活脱脱地在耍流氓,可即便江顾对卫风的身份隐约明了,这也是赤|裸裸的冒犯。
哪怕他们已经神交过一次。
江顾并不?喜欢回忆往事,但之前神交带来的感官刺激太过强烈,以至于他不?可避免地回想了起?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卫风在水中是雾气?的形态,他正以一个江顾察觉不?到的姿势,亲昵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看来你同别人神交过滋味如?何”
江顾眸光微冷,卫风又换了个姿势,从背后将人抱在怀里,贴着?他另一只耳朵,语气?沉沉道:“是我冒犯了,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对方是怎么说服你的。”
他语气?有些恶劣,带着?压不?住的嫉妒和扭曲的快意,“是跟那团小元神的主人么你这么宝贝它,估计也舍不?得?让它的主人进这阴阳楼受苦,还真?是让人羡慕。”
“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蠢而不?自知,还是喜欢他单纯没有坏心思不?管受了多少苦都?对你死?心塌地”卫风嗤笑,“不?过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他只是在装模作?样地骗你,背地里早就诅咒了你无数次,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要是你知道他这样,还会喜欢他吗”
前面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江顾听着?耳边的水流声,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但周身的气?压骤然变低。
千算万算,他还是棋差一招,没算到卫风也会有分神。
他封住了分神的记忆,却没有封住本体的,显然这厮对神交一事记得?清清楚楚,并且耿耿于怀。
而且眼前这畜生的性格简直……乱七八糟。
“肯定不?会喜欢。”卫风像是在替他回答,又像在自言自语,“怕是同他神交都?会觉得?恶心。”
“不?过没关系,世上你情我愿的事情少之又少,大多都?难遂心意……”他低笑出声,包裹着?江顾的雾气?化出了朦胧的人形,从背后攀上了江顾的肩颈,亲昵地将人抱进了怀里,“自然是谁强谁说了算。”
察觉到阻隔在两人间?的灵力罩消失,江顾不?虞地皱起?眉,刚要动手,趴在他肩上的卫风就笑道:“动用灵力可就功亏一篑了,你不?想要悲问火了吗”
他偏头含住了江顾柔软的耳垂,一只胳膊圈揽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指向了远处的一点火光,声音含糊不?清道:“就在那里。”
耳垂的软肉被牙齿咬住碾磨,诡异的酥麻感让江顾眉头拧得?死?紧,在卫风试图将手摸进他前襟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扣住了卫风的手腕,“适可而止。”
卫风诧异挑眉,抱着?他笑得?浑身打颤,“你就这么想要悲问火”
若放在以前,江顾怕是拼上不?要神器早就翻了脸,居然能忍到现在,卫风都?怀疑这是个假的江顾了。
他没有运功,只是纯靠力道和江顾博弈,想挣开他的手,但江顾力道却并不?比他小,木偶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可闻。
浊气?透过江顾的五指,缓缓渗进了卫风的皮肉之中,刺入了他本就破败不?堪的元神,卫风心中一惊,仓促之下险险护住了与本体的联系,倘若再迟半息,这些浊气?怕会直接渗入他缝合元神的丝线,悄无声息地将他绞杀。
不?能用灵力便操控浊气?,卫风险些着?了他的道,眼底闪过一抹恼意。
江顾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望着?他,“闹够了就去取火。”
卫风死?死?盯着?他被自己?咬得?泛红的耳垂,上面还留着?深刻的齿痕,他使劲舔了舔刚才咬着?江顾的那颗犬齿,不?退反进,任由那些浊气?肆虐进元神,哑声道:“闹不?够,又不?是没被绞杀过。”
他说的是上一次在淬神境被江顾“杀”了的事情,活像块混不?吝的滚刀肉,“你先将我的那块元神取出来,否则一切免谈。”
江顾生生被他气?笑了,压着?心底的烦躁道:“那块元神在何处”
卫风拽着?他游向了那点火光。
试炼之境(八)
池底漆黑, 却有巴掌大的一簇火苗在缓慢地燃烧,丝丝缕缕的火苗以它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如同盛放不衰的烟花。
而在这簇火苗的下方,镇压着一块黑色的元神, 这块元神不算小, 周围形状极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撕扯下来, 江顾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惨烈的情形。
卫风松开他的手, 神色阴沉地盯着那块属于自己的元神, “这块是我心口处的元神, 我找了它许久,最近这段时间才堪堪发现,但试了许多次都没办法拿到。”
江顾转头看向他,“那其他元神呢”
“其?他元神――”卫风声音一顿,狞笑道:“你想套我话”
“不必套也?知道, 你的元神肯定早就四分五裂。”江顾心中涌上了股难言的滋味, 他语气冷淡道:“你现在这块元神都是用?这黑色线绳强行缝合而成,尚未完全熔炼好, 烟雨台向来都是物尽其?用?, 他们想拿你做什么来试探谁是玉阶”
卫风猝不及防被他说中, 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却被江顾逼近至了眼前,素来冷淡倨傲的人眼底压抑着几分怒意,声音像是淬了冰, “烟雨台怀疑多少人是玉阶他们给了你多少时间”
“你又将自己……切成了多少份”江顾眉峰压得极低, 态度罕见如此明显地强势。
他离得太近,卫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即便全都被江顾猜中,他还是咬住牙根色厉内荏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要么赶紧帮我取元神,要么你就死在这练功池底。”
江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说你对每个疑似‘玉阶’的修士,都要以?神交的方式来确定”
“我没有!”卫风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登时怒火中烧,“我只――”
他在急于辩解时对上了江顾了然的神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对方的计,瞬间恼羞成怒,“你少管我!”
江顾愣了一下。
卫风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缜着脸移开了视线。
江顾倒是隐约听那些很会?养徒弟的长老们抱怨过,自家原本乖巧懂事的小徒弟到了一定年纪忽然就变得暴躁又叛逆,对他们管束自己的行为十分反感甚至是厌恶,无?论如何?都要跟他们反着来……可惜当时他只随便听了一耳朵,并不确定是何?年纪,也?没听到该如何?解决。
何?况他与卫风分别多年,有隔阂再正常不过,像之前界乡外卫风过分亲昵自然的表现才反常。
虽然道理都明白,但江顾依旧感到糟心――就算要封印记忆,也?得等卫风这些元神都熔炼完成才能有效。
江顾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误判后冲动行事,留下了和自己徒弟神交解毒这种麻烦。
“取火。”他语气生硬道:“躲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