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荒郊野岭,阴风阵阵。
“你们说这有没?有可能是梦中梦――”卫风呆愣地?看着目露红光有些眼熟的狐狸脸,又看了看举止僵硬高举长针的傀儡人,对着他?们干笑了两声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嚎着飙出了两行泪,“啊啊啊啊救命啊师父!”
比起现实里被长针扎进脑子,他?宁愿在梦里被江顾大卸八块!
年少春衫(九)
元神归位, 江顾猛地睁开了眼睛。
房中夜明珠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晕,窗外依旧夜色浓重,两片元神间的法阵和旋涡全都消失不?见,但那片泛着红的黑气依旧连结在它们之间, 甚至比之前更加浑厚了些。
而那两片元神不?知从何处又吸了许多灵力, 已经隐约有了人形和模糊的五官,江顾的小团元神正踩着鸢鲛模样的元神, 有样学样准备将它大卸八块。
被踩在脚底下的小鸢鲛怂兮兮地求饶, 还贼心不?死想用那条小胖鱼尾巴卷江顾元神的小腿。
江顾面无表情地将两团元神捏起来, 一边一个?扔进了灵宠袋中。
他的元神很习惯灵宠袋, 进去便开始修炼起来,而卫风的那团小元神则开始疯狂挣扎,仗着?自己身形小,硬是?从束口的地方挤出了颗小脑袋,耷拉在边缘哭唧唧地冲江顾伸手要抱。
“……”江顾瘫着?脸, 想起方才卫风在梦境中的所作所为, 不?是?很想搭理它。
但是?那团小元神锲而不?舍,拼命挣扎出了半个?身子, 抓住他的一点衣服抱进怀里哇哇大哭, 掉的眼泪都是?灵力幻化成的小夜明珠, 噼里啪啦砸在桌子上瞬间消散重新变成灵力。
眼看着?就?要把自己哭小。
江顾捏住它的小翅膀拎了出来,扔到了桌上。
它滚了两圈,撞到了砚台边上,爬起来歪着?脑袋看了半晌爬了进去, 里面没?有墨, 卫风的小元神左看看右看看,又从里面蹦出来, 拽了块帕子吭哧吭哧又回去,给自己垒了个?软和的小窝,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倒开始呼呼大睡。
于是?江顾便不?再管它。
他又另找了个?砚台准备画符,刚起了一半,卫风的小元神忽然惊醒,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开始打滚。
江顾左腕上的离火绳也?忽然开始发热。
他神色一凛,神识瞬间铺散而开覆盖了整个?阳华宗,果然没?有发现属于卫风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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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混账东西?又快死了。
――
与此同时。
卫风正?被一只巨大的狐狸爪子踩在地上,手腕脚腕都被法器钉住,那傀儡人半跪在地上抓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抬起头来,手中泛着?冷光的银针开始缓缓地刺进他的太阳穴。
卫风疼得顿时嘶吼出声,目眦尽裂。
江林站在旁边优哉游哉地摇着?扇子,轻声笑道:“傀儡针入魂,任凭你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要怪就?去怪江顾吧――”
银针入半,卫风已经停止了挣扎,死狗一样被傀儡抓着?,江林走过来俯身抬起了他的下巴,笑眯眯道:“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凭什么能得他另眼相待,单凭你神鸢鲛的身份就?足够死在他手里了,难道他真喜欢你”
“哈,怎么可?能。”江林嗤笑道:“他一个?无情道,动情对?他那种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也?许你们只是?单纯地双修”
他轻蔑地看着?卫风,“莫非你是?什么能做炉鼎的至阴之体?”
卫风咬着?牙死死盯着?他,胸腔内怒火汹涌,“我师父就?是?喜欢我!才不?是?因为我是?什么神鸢鲛!你这种长毛的他最讨厌了!”
江林瞬间黑了脸,狞笑道:“我和江顾同生共死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呵……”卫风冷冷嗤笑一声:“那我师父还不?是?照样不?要你了……你若杀了我,你看我师父会不?会放过你!”
“我看你是?――”江林陡然收了声,嘲讽道:“我跟你争辩什么,他江顾待我如何我根本就?不?在乎,反正?他早晚都会死在我手上,而你会亲自帮我完成这个?夙愿。”
鲜血顺着?脸颊淌到了下巴,上面的鬼纹若隐若现,卫风被钉穿的手掌缓缓曲起攥紧,漆黑的眼瞳被苍茫的白色覆盖,刺入一半的傀儡针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谁都――”卫风生生让那法器透穿了手掌,踩在他后背上的狐狸爪子竟被他弓起的后背生生顶了起来,发出了可?怖的骨骼错位声,他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妒火,嘶哑地吼出声:“谁都不?能伤害我师父!”
江顾是?他的!
他的法相竟被生生顶了起来,江林有一瞬间的愣神,旋即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鬼气,他厉声道:“秦峙!压住他!”
秦峙得令,果断放弃了傀儡针,屈肘朝着?卫风的颈骨砸下,傀儡人的身体?坚如磐石,他听见了清晰的骨骼断裂声,然而卫风的动作没?有丝毫凝滞,他脸上的鬼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很快就?覆盖住了苍白的脸颊布满了整张脸。
卫风的情绪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他看着?面前的江林,整个?人快要被愤怒和嫉妒湮没?。
他随江顾一同去江家族会便看到了江林,他们显然已经是?老相识了,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敢在江顾面前嬉笑打闹,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碰到江顾,那时候他还恭敬地只当?江顾是?师长丝毫不?敢逾矩,看在眼里只是?微微酸涩――
他对?江顾知之甚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是?江顾心中分量最重的那个?人,江顾肯定有家人、朋友、知己甚至是?道侣,而他只是?江顾的徒弟。
可?江顾却是?他唯一的师长。
是?老师,是?长辈,是?师父,也?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倚靠。
只有这么一个?人。
他早便知道江顾生性淡漠,能入他眼的人和物寥寥无几,而他也?不?过仗着?神鸢鲛的身份侥幸成了其中一员。
师父为什么不?能眼里只看见他一个?人呢
放在从前,卫风连想都不?敢想,江顾在他眼中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存在,可?他偏偏和他最恨最怕的周怀明牵扯上关系,身份也?变得不?明不?白。
他甚至不?敢仔细回想方才那个?梦的前半段,在梦中被大卸八块也?无所谓,但他不?能忍受自己亵渎江顾。
那是?他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