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椿自然没意见,她看着邬二叔说:“我们回去一趟,带上菜直接去演武场。二叔你把菜和千蕊一起送过去,我们还要?在山里待一个月,你让她多带些东西。”

邬千蕊昨儿回来一直不痛快,没心思收拾带回来的包袱,这会儿倒是方便了她,她进屋拎上包袱就跟她爹出门了。

午时三刻,陶椿和邬常安抵达演武场,胡家全?和之前从?山谷里回来的九个胡家人都到了,他?们正忙着往麻袋里装菜。

邬千蕊坐在木桩上跟一起从?山外回来的小伙伴嘀嘀咕咕说话?,余光瞥见有人靠近,她吓得一个激灵蹦了起来。

“在说我的坏话??”陶椿的目光在七个少男少女身上扫过,说:“拿上你们的包袱,我们要?走了。”

七个少男少女目光复杂地瞅着她,满打满算,他?们回来还不足一天,但已经受到颇大的打击。在太常寺的学堂里,陶椿的名?声臭如狗屎,而在安庆公主陵,甚至不止安庆公主陵,陶陵长?的名?声颇佳。这导致他?们在家里说陶椿的坏话?不是挨骂就是挨打,他?们竭力跟家里人讲陶椿在山外犯下的案子,家里人一听一致说是假的,一致认定是山外的人诬陷她,像是喝迷魂汤了一样,怎么讲都讲不通。

“还愣着做啥?走啊。”胡二嫂招手。

邬千蕊带头跟上。

扛菜的几?个男人走在前面,七个孩子走在中间,陶椿、胡二嫂和花大嫂落在后面殿后。

“哎?今年我们陵里有几?个孩子要?出山念书?”胡二嫂问。

“三个。”陶椿回答,她看向走在中间的几?个人,问:“邬千蕊,你们在学堂里挨欺负吗?换句话?说,安庆公主陵的小陵户有没有因为我在学堂里受欺负?”

“我们又不认识你,才不会因你受气。”

“噢。那定远侯陵的小陵户受你们鄙视了?他?们年纪大点的应当认识我。”陶椿说。

“认识你又不是跟你一样,我们才没有鄙视他?们。”邬千蕊一腔被低看的不忿。

陶椿又“噢”一声,“我晓得了,你们都骂我了,所以不是敌人。”

这下没声了,没人反驳。

“一帮蠢蛋,外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胡家全?骂,“你们也不想想,陶陵长?要?是真有罪,太常寺会不罚她?山陵使会允她当上陵长??莫不是陵里的人都不如你们有见识?”

“就是。”邬常安大声应和。

七个少男少女垂着头不吭声,这话?好似是有理的,但、但……

“但我们学堂里的夫子肯定是得太常寺授意才跟我们讲陶椿在山外犯的事?,我们这一年没再踏出学堂一步也是真的。如果夫子和录事?官说的都不是真的,他?们为什么要?诬陷她?她之前跟我们一样,就是一个普通的陵户。”邬千蕊问。

“这还不简单,那侯府的账房死?了儿子不甘心,要?告陶椿,肯定还私下贿赂录事?官了,所以录事?官才进山问罪。然而陶椿无罪,他?们抓不到人,没法跟那账房交代,但拿钱不能?不办事?,所以把陶椿的名?声弄臭,也算是交差了。”胡二嫂接话?,她转头跟陶椿说:“我们陵里今年出山的小陵户去学堂肯定要?为你辩解,说不准要?受欺负,你去找山陵t?使的时候提一嘴,看能?不能?让他?们晚两年再出山。”

陶椿点头,“这事?因我而起,我会想法子解决。”

不仅是公主陵的三个小陵户,还有陶桃,她在学堂听到她的传闻,估计能?气得跟夫子打起来。不不不,陶椿摇头,陶桃知晓她在山外的事?是真的,不想回山守陵是真,跟账房的儿子私定终身也是真,她没底气反驳,所以只能?闷不吭声地受欺负。

之后一路无话?,时值黄昏时才抵达断头峰下的山谷。

陶椿离开了三天,山谷里制陶的进程没耽搁,土挖了筛了,陶泥也摔打成型了,今早已着手捏制陶缸。

陶椿走进木棚,地上铺的木板上放着两个齐大腿高的陶缸,这种大小是粮缸非水缸,自然也没有水管。

“我们手上的劲儿不够大,陶缸又笨重,做一个陶缸得用五六十斤陶泥,得两三个人合力抬起来摔打。不过最?难的是要?把一个双手合抱都抱不拢的陶缸撑出型,我们撑起左边,右边塌了歪了,还得要?人扶着,扶着还可能?会塌,塌了就要?重新摔陶泥,所以速度快不起来。”雪娘跟陶椿讲,“去年邬兄弟做出来的转轴也寻不到了,估计被老?陶匠拿走当陪葬了。要?是有那个东西,我们估计能?省力许多。”

陶椿能?理解,“明天我让他?再做新的,多做几?个。这样,你在这现成的陶缸上挖个洞,我搓个水管接上去,晾两天,等陶坯晾到六七成干,往里面倒两桶水,我们看看会不会漏水,再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第197章 花管事 遗留问题

陶泥擀成?碗沿厚的泥饼, 陶椿用木尺比划着,切掉多余的部分,她推着一侧的泥边卷起来, 很快就发现个问题,光用手推, 卷不出一个圆筒。陶椿拿来擀泥杖, 把泥饼裹在上面, 两边捏严实再切去多余的泥边, 一个圆筒就形成?了。

裹在擀泥杖上的圆筒放置一夜, 次日一早,泥饼阴干了些,陶椿剔出擀泥杖,将空心泥杆插在陶缸底部的圆孔里,再细细用陶泥补上空隙。

“这个陶缸就别?动了, 后天傍晚倒两桶水看水管和陶缸的接口漏不漏水。”陶椿交代。

“这还是泥坯,没经火烧, 是会?渗水的。这要是倒水进来, 这个陶缸就毁了, 不能再放进窑里烧。”花大嫂提醒。

陶椿心想那?也没法子,总要有个做试验的, 不过?话将出口时?, 她改口问:“花大嫂有什么主意?”

“我想着先做一批粮缸,凑够一窑先搬进窑里烧一窑, 这个带水管的水缸也放进去一起烧,等停火了看看这个接口的地方会?不会?烧裂。”花大嫂三日前回陵一趟,忙完胡阿嬷的丧事?,她抽空去找陵里的老人打听过?烧窑的事?, 也从她大娘手上寻来老陶匠手书的誊抄本,她又誊抄一遍,反复看了三遍,此时?还真有些许领悟。

花大嫂捏一坨陶泥在手上,从中间撕出个洞,她举在手上给陶椿看,“陵长,老陶匠说陶泥在高温中会?收缩,所?以我觉得开窑的时?候,这个洞会?比眼下?的大一点,而陶泥做的空杆也会?收缩,很可能会?造成?空杆裂开。至于陶缸会?不会?裂,我觉得接口的地方会?裂,因为这个圈是空的,水分蒸发得比旁处快。”

陶椿听完连连点头,“你?说得在理,那?你?觉得这个问题能不能解决?”

花大嫂垂下?手,她扔掉陶泥,摇头说:“没有。我想着要不然?不做这款陶缸?”

“不行啊,这款陶缸带个水管可以替代陵户家里的老水缸,要是还做老款式,人家也不用替换了,自然?就不会?再买。”陶椿解释,“这样,你?把这个问题说给大伙儿听,大家一起想想主意。”

邬千蕊等七个人制陶的头一天就遇到大伙儿一起动脑子想主意的场面,在座的大人小孩都拧着眉头苦思冥想,他们好似又回到学堂里听夫子发问。

“按花大嫂……”陶椿开口又止了声,她看向花大嫂,又开口说:“关?于陶缸上嵌个空泥杆在烧制的过?程中会?开裂的问题是花嫣花大嫂提出来的,我都没考虑到这个方面,想来花大嫂在制陶方面用了不少心思。”

胡二嫂从陶椿的话中咂摸出些意思,她忙不迭地高声说:“我花嫂子这趟回陵找我婆婆讨来老陶匠留下?的手信的誊抄本,她拿回去自己誊抄了一份自己看。昨晚我们都要睡了,她还站在灯笼下?面对着字琢磨,是用了不少心思。她自己对制陶也有兴趣,往年制陶,她都是争着抢着要来给我婆婆打下?手。”

“我们陵里的作坊、油坊、巡山、养牲口和接待外客都有专门负责的管事?,制陶不能没有,之前我想着我同?行盯着就可以了,以为出不了大岔子。然?而我在制陶一事?上是个门外汉,这么久了我也没想着去看一看老陶匠留下?的手信,着实是没兴趣,也无法胜任指导大伙儿制陶的职责。”陶椿说,“依我看,往后让花嫣担任统管制陶事?宜的管事?,由她负责张罗每年制陶、卖陶事?宜。”

花大嫂想忍但忍不了,她高兴地咧嘴笑。

“说几句。”胡二嫂推她。

“额……”花大嫂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她想了想,说:“多谢陶陵长看得起,我要是当上管事?,会?跟陈雪陈管事?、胡家全胡管事?一样,把我负责的事?做好,争取不再叫你?操心。”

“那?就由花嫣担任制陶管事?。”陶椿发话,“制陶是门手艺活儿,花管事?没有师傅教,全凭她自己摸索,这个担子于她而言不轻松,她要是犯什么错,还望大伙儿对她宽容点。”

花嫣闻言很是感动,陶椿看到她的努力也看出她的不易,她说不出什么感激或是感动的话,只能朝她微微俯身行个礼。

陶椿抬一下?手,让她下?去。她接着说:“管事?的人敲定了,我们再来谈谈解决裂口的事?。有没有人有什么看法?”

木棚里又议论开,邬千蕊坐在杜大嫂旁边,她探头问:“大嫂子,这一出是什么意思?我听这意思陵里还有好几个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