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亦莲笑了笑,对他说:“萧先生,如果不是那颗手榴弹救了你,你还能保护自己吗?”
萧砚川眼睑一暗,转移话题道:“那日讲座结束后,我问您是否了解过这种炸药。只因当时匆匆转移了阵地,是以也没有机会追溯,直到最近调动到这个部队,才想起了解它的进展。”
吕亦莲给他递来了一本杂志,上面全是外文,并对他说:“照溪在我手下读博的时候,曾经提出过一个论点炸药是毁灭性的武器,可战争能不能减少杀伤人类,而是用震摄屈人之兵?听起来,很理想化吧。”
萧砚川看着这本杂志的名字,似曾相识,好像,在林照溪的手里看见过,猛然间,一股强大的风鼓进他的心腔。
一个猜测剧烈地冒了出来,令他压抑不住地冒。
吕亦莲又说:“她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笨方法,就是将爆炸的时间延迟,而将投掷的过程明显化。当炸药投掷到目标区域时,会惊醒周围的人,从而快速逃避,而炸药的延迟发作也给了他们逃生的时机。这个理论投放到了应用,但后来并没有继续再生产了。”
她用简短的话概括了一个学生的研究理论,浅薄,但是年轻,横冲直撞,天真,但是不失怜悯。
萧砚川不知用什么话回答,他此刻所有的力量和思考都在压制他的情绪,而面前的吕亦莲给他递来了这本书,上面有林照溪曾经跟他提过的文章,她说以后有机会再发表,会在致谢里加上他的名字。
可明明,是他应该向她致谢。
“谢谢。”
吕亦莲微微一笑,道:“不客气,你那天跟我大概提了一下,时间匆忙,我也是回来才找到了资料证明。”
萧砚川接过这本研究杂志,就像当年接过那枚炸药一样,过去让他死里逃生了,如今是让他从一场固执里割袍断义,他忽然陡生出一种强烈的意念,一种渴望,一种有悖初衷的冲动。
他转身跑出了科学院。
那条通往化工厂宿舍的胡同路口依然狭窄。
而此刻,风在接近傍晚时浓烈地喧嚣了起来。
化工厂的大院铁门被风吹得关不上去,萧砚川给门卫搭了把手,在他走进铁闸门内时,对方还跟他说了声谢谢。
他不知道林照溪和那个男人出去后有没有回来,但他知道她住在三楼。
他一步迈上三个台阶,他恨自己太晚了,不可以再继续等待了,否则简直就是徒劳无功!
忽然,他站在楼道口侧身一望,看见一抹明亮的颜色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林照溪并没有看见他,而是盘着长发,弯着身子,穿着白底红点的宽肩背心和泡泡短裤,在用力地挪动那些堆积在楼道里的花盆。
“嘎吱……”
突然,手里笨重的花盆一轻,林照溪心头一跳,抬头,看见了萧砚川那张沉凝又深邃的脸。
她又吓得浑身一抖:“萧……萧先生?!”
萧砚川没应,而是双手提着那盆绿植搬进她敞开的房门里。
屋内的地面上已经搬放了好几盆,此刻又堆进了一个黑底花盆,顷刻显得拥挤,而萧砚川还走出去继续搬,林照溪也顾不得奇怪他的突然出现,压着被风吹掀的房门,给他守道。
而大风也跟着呼啸进来,有的植株已经被吹刮掉了许多叶瓣,等萧砚川把最后一盆搬进来时,林照溪立马把门关上。
风顷刻撞着铁门,而屋内,他们无从下脚,只能挤在了门口边。
萧砚川身形太高大,林照溪不得不往后退,但后面还是一盆花,寸步难行。
她抬头望他时,发现他正在垂眸凝神看她,这让林照溪心跳被撞,又低回头看没有开花的栀子树,有些懊恼道:“可惜梅雨季还没来,你又错过了桃花开。”
而她的红绳还没有编完。
林照溪咬了下唇,忽然,脚尖前的那双皮鞋朝她走近,几乎要碰到一起了,她心头一慌,浑身几乎一晃,下意识喊道:“萧先生……你……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身侧的门框框作响,好像老天要她赶紧将它打开,因为屋里太危险了。
可眼前的萧砚川还在靠近她,嗓音在呼啸的风声中,稳稳地落入她的耳中
“我不想再庸人自扰,也不想再继续等待,或许我们的感情还不够积淀,而我的职责又是出生入死,于你而言实在没有可取之处,但是,林小姐,如果你想找一个结婚对象的话,可否优先考虑我?”
第7章 第7拍 “我会替你解决掉。”
萧砚川的话说完,屋外的大风好似忽然停了,也或许是林照溪已经听不见风声,感受不到除他以外的世界。
她的眼睛怔怔地涣散,望着他也忘了收,忘了顾忌,可是这叫她怎么回答,她刚才还在想
“可是……我的平安结还没有编完……”
她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可看起来不是要回答他的话。
他问的是「结婚」。
林照溪忽然眼眶一热,一种莫名的,无法描述的情绪涌了上来,萧砚川为什么要在这么狭窄的屋子里说这种话,他为什么不给她余地。
“我没有要你马上回复我。”
他的嗓音在入侵她的耳窝,林照溪的脚步往后退,抵到了花盆,而他又朝她走近,不给她空间,挤压着彼此间的空气,让她缺氧,丧失思考的理智,还说:“但平安结也有编完的时候,总该有个结果的时候。”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还有一个相亲对象……”
“我会替你解决掉。”
萧砚川的话理直气壮,直将她逼到死角。
“你现在……”
林照溪指尖扶着铁门,她的心跳趋于害怕:“你现在是入室抢劫……”
萧砚川幽深的瞳仁微动,风撞着门窗,也企图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他喉结滚了滚,道:“林小姐,我只是将话直白说出来,希望你了解。”
林照溪胸口起起伏伏地呼吸,空气被压得很重,她要撑不住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怎样才能缓和,换回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