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爷不管是不是你砸的,可是爷看你不顺眼,就想叫你捡。”这句话说的蛮不讲理,极其蛮横,他也确实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

陆三看着垃圾桶旁凌乱的课桌以及躲躲闪闪等着看热闹的旁观者们,不知为什么觉得气闷,他难以想象谢书以前就是这样忍着,直到今天才叫他来帮帮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找自己呢?自己一定~思及此陆三却愣住了。他好像没什么资格替谢书打抱不平,毕竟以前欺负他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一旁的刘奇早被他吓得超后退了两步,却还是死撑着反问一句,“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都说了,不,不是我~”

“这样啊。”陆三的面色变得愈发阴冷,虽说还是笑着,却很礼貌地朝周围一个女生问了一句刘奇的桌子在哪里,女生哆哆嗦嗦地指向一个凌乱的课桌,陆三点点头算是道谢。下一秒教室里传来一声巨大的碰响,木制的桌腿被活生生踢断,铁制的桌面也被随之而来的一脚踢得凹陷进去。

“现在,你还想讲道理吗?”陆三在部队上炼出来的体力可不是盖的,负重三十公斤环山跑都不在话下,拆一个课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玩儿似的。刘奇被他的眼神吓得抱住头开始惨叫,吓得腿都软了,大叫着对不起对不起,忙不迭地躲到谢书身后开始求饶,“谢书对不起,我不应该偷偷砸你课桌,我马上给你扶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谢书看着陆三出神,被他这么一央求,竟然忍不住笑了。谢书不常笑,但是真正笑起来真的要命,凉玉般的面庞生出暖意,长而卷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窝处打下阴影。刘奇以前顶多看见过谢书傻子一样的笑容,今天却被这个半是讥诮半是好笑的笑容晃了眼睛,谢书的语调凉凉的,听上去很舒服,“没有下次了,你会欺软怕硬,我会狐假虎威。彼此彼此。”

叮的一声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准时进教室,却正好看见了这极其混乱的一幕,教室里一片狼藉,学生们把两个人围在中间。刘奇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忙不迭躲在班主任背后,“老师救我!谢书带人打我!”

“谢书,滚过来!”班主任下意识就开始吼,谢书却充耳不闻。班主任只好咳嗽一声,正想假以辞色,背对着他的那个人却忽然转身,班主任即将出口的责备被硬生生掐断,沉默了许久,转变成近乎谄媚的招呼声,“是三少啊?怎么回学校都不和教务处说一声,老师们好做一下准备,水将军近日身体可好?”

他们所知道的陆家三少爷,确实只有陆三一个。这下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个英俊而邪气的军痞就是光荣榜上的男神,一瞬间教室里尖叫声不断,刘奇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谄媚和难以接受的表情相互转换,最终定格在一个想哭的表情上。

陆三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戴上墨镜,一把拉住谢书的胳膊将他拉到班主任面前,“老爷子身体不错。老师,咱们去办公室吧,我挺想知道我弟弟怎么就要滚过去了。”

教室里明显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第15章 第15章:他是我的人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谢书见识了所谓特权阶级鱼肉百姓的犯罪现场,陆三在办公室里翘着个二郎腿,悠闲地和谢书聊天,完全把周围围着的一圈教务处主任当空气,这些以前颐指气使的领导连个话都不敢大声说,一个个温柔地像是孙子一样给陆三端茶递水。

教务处主任正对谢书的班主任进行尖锐的批评,从教学方式批评到思想觉悟。不得不说教务处主任真的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在面对可以抱大腿的陆三爷面前,连骂人都骂的更加虎虎生风。一边骂一边偷看陆三一眼,陆三面上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反倒是对着谢书眨眨眼睛,眼睛里沉淀着隐约的得意。

谢书心里骂了一声傻子,至于吗?像个小孩子一样炫耀着这种事情。

教务处主任的批评终于到了总结阶段,以一句热情洋溢的“在咱们明德,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像这种欺负同学的事情的!谢书还是三少的弟弟,老王你觉悟怎么就这么低呢?这个月奖金就别想要了!”作结。随后两个脑门蹭亮的老男人面色凝重地看着陆三,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陆三看着谢书不说话,谢书叹口气,对着两个老师微微点点头,“没关系的,以后注意就好。”

从办公室里出来后陆三扬眉吐气地迈开大长腿朝前走,很有和谢书勾肩搭背的冲动,陆三下意识地想揽住谢书的肩膀,却被谢书一个闪身避开,谢书高冷地看他一眼,双手环抱在胸前。陆三明显不爽,他陆三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谢书这种过河拆桥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谢书?”

谢书挑眉。

“你不高兴?”陆三觉得谢书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昨天见他的时候还只是疏远,今天却带了几分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不知是从哪个时间开始就突然如此。“从进办公室开始你就不高兴,为什么?”

他们两人对面站着,明明相隔不过一米,却像是隔了一道深邃的时间裂痕,谢书隔着光阴看着和往年面容无二的陆三,却突然觉得深重的陌生感。谢书很想告诉他自己和他之间经历过什么,可是记忆太多杀孽,话到嘴边又被吞下去。

从小谢书都会做恶梦,梦里面是无数看不清面容的人,他们都穿着军装,满世界的灰绿色充斥着震天动地的辱骂声,梦里面的谢书醒不过来,不管躲到哪里,辱骂声和剜脑般的痛感仍旧如跗骨之蛆一般跟着他,最痛苦的时候他会想着,有个人来带自己走就好了,谁都可以,只要有那么一个人。

痛苦中谢书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问他,“你相信来世吗?”

那句话太过温柔,仿佛给予了他所有的温情与救赎。

“我信的。”谢书听见自己这样说,今生太痛苦了,若有来世多好。

“有个人会带你走的,你得等他。”那个人如是说。谢书努力追寻着那道声音的源头,终于看见人潮的尽头,一个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等你把一切都记起来的时候,就会如你所愿。”

痴痴傻傻的谢书于是在心底多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他连谢秀也没有告诉,他一直在偷偷等着,等着那个据说会带自己走的人。随着年岁的增长,谢书偶尔会把什么都记起来,可那只是瞬间,下一秒他就会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看见陆三的那天上午。

陆三朝他走来,对他说了什么他完全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当那个人靠近他的时候,脑海中有个声音温柔笑了,“你瞧,他回来了。”

从那天起,记忆的闸门先是开了一个小口,随后便以决堤之势一发不可收拾,谢书记起了所有,可他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突然把一切忘掉。

他的时间不多,他怕极了,怕自己又变成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傻子。他怕,如果连自己都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还记得他们的故事呢?

可是现在的陆三不喜欢自己。

谢书看着陆三,眼底红红的,却挺直着脊背,是强硬又抵抗的态度,开口竟然带着他自己听上去都觉得过分的委屈,“你说我是你弟弟?”

“啊?”陆三被他这么一问,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你天天叫我哥的吗?”

“你把我当弟弟?”谢书咬住唇角,眼中水汽氤氲,给人一种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感觉。“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若我叫你儿子,你是不是就把我当爹了?”

“卧槽谢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陆三被他几句话激得起了火,他从小被人们捧着狂妄惯了,真发起火来比谁都混账,陆三低头看着谢书握紧拳头,指节咯咯发出响声。“你今儿说的都是些什么混帐话?老子看得起你过来帮你,完事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不识好歹!”

“谢谢三少看得起。我确实脑子有病,耽误您时间了。”如果陆三心情稍微平静一点,他就能发现谢书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硬撑着站的笔直,和陆三对峙着。

陆三被他的态度激得火气窜了上来,他一把扯住谢书的前襟,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谢书说,“你他妈再说一个字试试?”

这句威胁的话实在说的太重,谢书的衣服上的扣子勒到了他的脖子,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色的划痕,他疼得吸了一口气,受惊一般抱住陆三的拳头,连声音都微微发着颤,像是嫉妒生气混杂着极度的难过,听上去竟是十足的灰心,“陆三,你要打我吗”

陆三打了一个激灵,神智终于回到了身上。他放开谢书,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转身离开了。

谢书捂着脖子吸气,扶着墙的手微微蜷缩着,许久都没缓过劲来。

角落里突然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谢书的神经瞬间警惕起来,看向身后。孙乔安不知道在角落里偷听了多久,面上挂着让人心底生寒的笑意,身后一群小混混不怀好意地看着谢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将手中的铁棍微微晃动着,挑衅一般对着谢书吹吹口哨。

“啧啧,太难看了。”孙乔安堵在谢书面前,恰到好处地断了他的去路,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好玩的事情一般将谢书上下打量了一遍,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森冷无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傻子你喜欢陆三啊?”

这时候学生们都还在上课,校园角落的花园也不大可能有人来巡查,谢书不搭话,眼睛却留意着有没有死角可以逃跑。“没用的,陆三已经走远了。”孙乔安自然也发现了谢书在寻找出路,“谢书啊,你怎么不乖乖在陆三背后躲好,一定要把自己送到我面前吗?”

他满以为谢书这次真的逃不掉了,连说话的语调都不再伪装,半分谦谦君子的气度也没有了,谢书被一群人紧紧围在中间,什么武器都没有。孙乔安摆出胜利者的怜悯,朝后退了几步,想像以前一样看着谢书被欺负。唯一不同的是,以前的谢书不像现在一样,以前谢书就像一只乖巧的兔子,现在的谢书却成了一个狡猾的狐狸。

有趣,很是有趣。

孙乔安觉得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了,他几乎是狂热地准备欣赏着谢书向他求饶时的哭泣,可是这时候他却听见了一声冷笑,极轻也极短,讥诮无比。

孙乔安皱眉,正对上谢书墨色的瞳孔,谢书活动活动手腕,看着孙乔安的表情半是嫌恶半是嘲讽,“你这个人吃相才真是难看,你这么见不得我,是因为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孙乔安刚想接话,谢书却将中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轻轻浅浅地笑了,“你也喜欢陆三吧?”

那一群跟在孙乔安身后的小弟们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孙乔安大叫着胡说,恼羞成怒地对着他们吼,“再看就都给我滚!都愣着干什么!打,朝死里打!”

一群人朝谢书扑了过去,谢书笑意更深,他一个顺手借力把扑向他的一个男生扔开,又折了他的胳膊抢过男生手中的钢棍,混混们看他出手这么凌厉,一时间竟然不敢再朝前去,谢书把钢管在手中掂量掂量,又对着孙乔安说,“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他是我的。”

“打死他!”孙乔安几乎疯狂了喊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