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算帐

周六,林映羡和钟述岑还是搭回家,新一轮的杨柳飞絮爆发期开始,不过没上次她回家时那样的严重。

林映羡看到公寓楼下的杨柳树和她上次离开时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她问钟述岑:“大家和居委会商讨结果还没出来吗?”

“一开始是有结果的,大家和居委会商讨过后,一致决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毕竟杨柳飞絮防治事关到大家的切身利益。不过后来大家知道居委会那里有一笔政府下拨的治理飞絮经费后,之前的决议被推翻,一定要居委会出钱请人,居民们不出。防治飞絮的工作卡在那里,迟迟不能推动。”

“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一些街道的杨柳树枝被修剪了很多,甚至有些被砍得只剩树墩,我们这里没有变化,居委会他们会不会挨批评?”

“有消息说是他们被上级批评,今晚要再开一次居民会议,也是为了杨柳飞絮治理的事情,这件事应该不用几天就会有章程了。”

晚上林映羡和钟述岑去小学礼堂开会,这两次回来,她都赶上开会。两人找好位置坐下,没过一会儿居民会议就开始,她看莫主任的样子,感觉这段时间莫主任心力交瘁,嗓子也沙哑了。

“同志们,今天的会议还是讲杨柳飞絮防治的问题。不过在这之前我给大家算一笔账……”莫主任把下拨的那笔防治杨柳飞絮的经费要怎么花跟大家讲清楚,到最后她还是想居民们出一些钱,因为剩下的经费不足以支付修剪杨柳树的人工费。居委会退一步,她也希望居民们能退一步。

大家也不像之前那样因为丧失对居委会的信任,莫主任说什么,他们就反对什么,也认真商讨起来。

不过讨论了一晚上,还没商讨出结果,实在太晚了,大家散会回去休息。明天由居民代表到莫主任家里,跟她说结果。杨大姐是林映羡所在的公寓楼的居民代表。

回到家后,钟述岑问林映羡:“在人工费里,你觉得我们居民这边出几成比较好?”

“莫主任在上面给大家算账的时候,我也跟着算,我觉得居民这边最多占四成,占三成是更好的结果。莫主任那边想要留一些经费用作后续治理飞絮,这也说得过去。明天杨大姐来家里,再问她了解到的情况是什么样。”

第二天早上,林映羡和钟述岑外出吃早饭,然后再去菜市场。两人回到没多久,杨大姐上门问他们关于出修剪树枝的人工费相关问题。

杨大姐手上还拿着小本子,要把楼里住户的意见记录下来。杨大姐对这件事很上心,大家选她当居民代表,这说明信任她,她得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

林映羡问杨大姐现在楼里其他住户对人工费的看法。

杨大姐说:“有些觉得一分不出,不能让步,用这件事拿捏住居委会。有些就觉得各让一步,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免得闹太僵,也耽误事。众口难调,只能等了解大家意见后,选择少数服从多数。映羡,你家是什么意见?”

“我和述岑昨天商量过了,觉得我们居民这边还是那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但出钱的总额不超人工费的三成,而且要请选择出力的居民作为修剪树枝的工人,最后人工费是要一分不少到他们手里。”

杨大姐听到林映羡的话,轻轻点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我明白。”

“主要是居委会那边具体给多少人工费,我们也可以从出力的居民那里得知,居委会也无法削减这笔人工费用作他途。”

“如果最后是你这个建议实行的话,我要好好跟选择出力的居民说道,咱们是站在统一战线的,是大家为他们争取到这个活,和居委会没有多大关系。我也把你家给出的建议告诉大家,问大家同不同意。”

杨大姐在这里和林映羡、钟述岑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钟述岑有事要回研究所一趟,林映羡留在家里没有事干,就打扫房子。

林映羡在整理书柜时,看到四卷《毛选》和生化车间办公室送的那卷《毛选》放在一起,对比起来这四卷《毛选》显得有些陈旧,钟述岑带着它们住进江城的新家,后面又住进首都的公寓,她不觉拿下一本翻看,她发现这卷《毛选》里夹着一封信,信封上的地址是江城人民医院,在1971年寄给孔护士。

第243章 1971年的信

林映羡不知道钟述岑和孔护士有什么来往。孔护士都结婚有孩子,比钟述岑大十几岁,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私情吧。林映羡在胡思乱想中。最后她决定不能乱想,她要问过钟述岑,然后再打开这封信。

晚上,林映羡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述岑感觉她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钟述岑替她主动,“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我今天在整理书架的时候,无意发现一封信,是你写给孔护士的信。你为什么写信给她?”

闻言,钟述岑的眉眼弯起来,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林映羡握拳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什么好笑的?”

“有打开过那封信吗?”

“没有,我想问过你之后再打开。”

钟述岑去书房把那封信找出来,林映羡也跟着过去。

“要不要打开看?”

林映羡没回答,但手反应很快,已经拿走钟述岑手上的信封。

她把信封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的信封,她将小信封拿出来后,发现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她看了钟述岑一眼。钟述岑看着她的动作,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林映羡将小信封打开,里面只装着一张照片。是一张乡野风景照片,她看到照片里有蝴蝶在飞舞,乡间野花开得正盛。她隐约看到在田间劳作的农民,她猜这是钟述岑下乡的地方。

她翻到照片背面看,上面写的是普希金的诗,“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诗的下面还有一行字,“映羡,请不要把我遗忘。”

一瞬间,林映羡脑海里思绪万分,她没有在1971年的春天收到这封信,但他们在1972年的春天重逢,最后她在1979年的春天看到这封信,他们没有错过彼此。

“当时我没有你的通讯地址,只好把信寄到医院,另附上一封信拜托孔护士转交给你。但是她始终没有遇到你,我回到江城后和她再遇到,她把信还给了我。”

那时钟述岑觉得思念不能这样的默默无闻,他想让对方知道,也想让对方不要忘记他。他知道贸然寄信给林映羡这个行为显得冲动唐突,可他想冲动一次,只是现实告诉他冲动没有好结果,他也不再冲动行事……

钟述岑搂住林映羡的腰,把她拥入怀里,“我不觉得这封信没有及时送到你手里会是遗憾,这封信对于当时的你来说是冒犯和困扰。”他想如果信真的在林映羡手里,可能在当时的她眼里,自己和后来缠着她的白佳年没有区别,仅存那点友谊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映羡也紧紧抱着钟述岑,微仰着脸对他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不知道八年前我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感受,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封信的存在是令我惊喜的。”

………

林映羡提出的这个建议更符合居民的利益,没有什么居民反对,原本一些死咬要居委会出钱的居民也松了口,他们不想出钱,可以出力,还有工钱拿,皆大欢喜。

但居委会这边就有些微词,大家继续扯掰两天后,居委会让步,他们也是着急杨柳飞絮防治工作没完成的事,在这迫在眉睫的时刻同意这个建议。

居民们风风火火地砍雌株杨柳树,修剪杨柳树枝,也听从居委会的安排,双方都显得很和谐,两三天的工夫,这个任务就完成了。

恰好这时杨柳飞絮的高发期结束,除了让自己社区和其他社区显得不突兀外,好像没有多大作用,在明年的春天大家还得继续修剪树枝。对于居民来说没吃什么亏,这个规定定下来,也有了先例,明年面对居委会更有底气,还是得按这个方法来。

居委会觉得自己吃了哑巴亏,他们居委会在临了才完成成任务,在上级看来是磨洋工,亡羊补牢。明年他们还得继续让步,要是他们咬得再紧一点,明年关于杨柳飞絮防治问题的商讨,还不一定是居委会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