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羡说:“宋重塔和蒲立信你们俩都跟我回办公室。其余人该干嘛都干嘛去。”

秦副主任指着他们骂道:“一天天的,工作不积极,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钻……”

林映羡先带着这两人回去,秦副主任则在厂房教育工人。

回到办公室后,林映羡坐在椅子上,宋重塔和蒲立信则站在办公桌前低着脑袋。

林映羡沉默地看着两人一会儿,淡淡开声说道:“宋重塔先和我解释这件事。蒲立信,在我未允许之前,你不准出声。”

蒲立信有些不服地抬起头看林映羡,但看见林映羡不带有感情地看着他,他不禁害怕,只敢盯着办公桌上的钢笔。

宋重塔愤怒地看向蒲立信说:“这个人利用我对他的信任,窥探我组的实验进展,还偷看实验日志。现在他所在的组也在做胰岛素的效价测定实验,他们的实验进展居然和我组的进展同步。”

蒲立信目眦欲裂地说:“你根本就是在污蔑!林主任,他是在说谎!别听他的。”

林映羡对蒲立信说:“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说话,明白吗?有什么想说的,我等会儿自然让你说。”

蒲立信忍了又忍才把心中对林映羡的怒气压下去。

林映羡无视蒲立信投来的不满目光,“宋重塔,你和蒲立信的关系很好吗?”

宋重塔说道:“我和他是多年的同学,在大学的时候还是同一专业的同学,关系很好。后来大学停课,我们俩读不了书,不想下乡插队,只能去找工作。我在国营饭店洗盘子,他在街道上扫大街。他扫大街的工作还是我介绍的,他才不用下乡当知青。去年制药厂招工的消息是他告诉我的,我们俩同时应聘上岗位。我一直把他当作一起共患难的异姓亲弟弟,对他很信任,无所不谈……”宋重塔说到这里眼眶都红了。

蒲立信听到宋重塔说起以前的事,眼中的怒气消散了一点。

而此时的林映羡低着头翻看两人各自所在竞赛小组的参赛信息,说道:“你们两个小组交过来的报名表日期是一致的,这样也无法判断是谁先提出这个课题。你们是谁先有这个想法的,蒲立信你可以说话了。”

蒲立信却沉默了,林映羡抬起头看他,“是宋重塔先和你分享他想研究这个课题的吗?”

蒲立信细若蚊声地“嗯”了一声。

林映羡说:“按宋重塔说,你们关系十分要好,为什么当时你们不一起组队参加竞赛,而是在不同的小组?”

宋重塔想开口说话却被林映羡阻止,“我想听蒲立信怎么说的。”

蒲立信说:“当时我叫他一起参赛,他说正好他也有这个想法,还找了其他工人一起组队。他问我要不要加入,我没答应,因为我也想当竞赛小组的组长。然后我们就约定公平竞争。”

林映羡对两人说:“你们因为什么想要做胰岛素的效价测定这个实验?”

宋重塔说:“因为203组有参与到从胰脏提取胰岛素的工作,我日常接触比较多,就有了借效价测定这门技术来解决胰岛素生产技术瓶颈的想法。我问蒲立信有没有想好往哪方面研究,他还在苦恼,说不知道。然后他就问我想好了没。我就和他说我和组里的成员打算往胰岛素方面研究。谁知道蒲立信在套我题目,和我撞题不止,还……”

蒲立信说:“我承认我是听了宋重塔的话,才开始有往胰岛素方面研究的想法,但是我不知道他的研究题目也是效价测定,我是和我小组的成员一起想出来的。”

“你还在狡辩,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第174章 撞题

林映羡看到这两人又有要吵起来的意思,“你们都出去,等后续调查。我不希望在车间里再听到你们两个竞赛小组成员打架的消息,在调查结果出来前都安分一点。”

两人离开后不久,樊书记回来了,林映羡和樊书记讲述车间在中午发生的事。

樊书记沉吟片刻后,对大家说道:“你们好好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能破坏公平公正的比赛原则。有进展了和我汇报。”

等樊书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后,大家都凑近林映羡办公桌,当时还没回办公室的秦副主任问:“映羡,你问了那两个人话后,你觉得是谁在偷窃研究成果?”

林映羡想了想说:“偷窃研究成果这一点还需要认真调查,我下不了定论。不过在撞题这个点上,我看蒲立信说的话不像是假的。老秦,你那边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林映羡和秦副主任在车间看到闹事的两拨人,就准备要分开处理,林映羡先带走两个主要的人,秦副主任处理剩下的人。

秦副主任说:“根据我听两拨人的争辩,蒲立信那个小组确定题目的确是小组成员一起讨论的,最先开始是一个叫费恒的工人提出来这个题目的,不是蒲立信。蒲立信和宋重塔两人关系要好,说不定两人是互相借鉴,才成功做出这个实验。现在两个小组的人都在互相指责对方偷窃研究成果。”

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韩图特说道:“要是他们两个当时组一个小组,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林映羡说:“可是他们都想当组长,想拿第一名,以后当技术小组的组长,都不想低对方一头。”

苗粟说:“要我说就应该禁止撞题,从源头灭就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当初没有想过吗?”

“嘘。”葛晓云指了指樊书记办公室,压低声音说:“你小声一点。开会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点都没听?樊书记没让,说撞题了也没关系,说不定两个组能比着竞争,实验就做成功了。”

苗粟真没听,因为一般都与她无关,她只是走个过场,她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那樊书记是料事如神。不过我们就多了麻烦事要处理。”

………

晚上,林映羡将卫生间的窗户打开一角,出来后再半掩卫生间的门,因为屋里在烧煤炉子,留着口子通风透气。

缝纫机旁放着煤炉子,林映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翻在炉子上烤的栗子,和在做打底衣的钟述岑说今天车间发生的事,“我今天听到他们的事,就想起你之前也遇到类似的事,要是当时你和黎教授的清白没有办法证明,你该怎么办?”问完这个问题,林映羡看到走线有些歪,指导了钟述岑一会儿。

钟述岑认真思考过后,停下踩缝纫机,说:“我会继续寻求方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择手段也要让自己成为胜利者,因为我的忍让,是对敌人的纵容,对我自己的残忍,我会变得一无所有,还会连累到你,甚至我们会分开。映羡,一朝失去所有,重新从谷底爬起来的滋味不好受,我不想再经历。”

林映羡以为他在说几年前他家中所有财产被没收,他被批斗下放的事,林映羡又想起自己的经历,轻声地说道:“没有人想要有这样的经历。”

没多久,钟述岑终于把做了一段时间的打底衣做好,他给林映羡展示,“你看如何?”

林映羡拿起来在自己身上量了一下,“感觉是合身的。手艺比以前有所进步。”

钟述岑听到林映羡的夸赞,嘴角微扬,“去试一下。”

林映羡穿着钟述岑做的打底衣,出来卧室。钟述岑眼里含着笑意,温柔地望向林映羡,“这件衣服穿起来很好看。”

林映羡双手环住他的颈脖,踮起脚,笑意盈盈地说道:“钟先生,这是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钟述岑搂住她的腰,手掌虎口摩挲着她腰间,“我意在人美映得衣美,衣服好看全因是你在穿。”

“花言巧语。”林映羡余光看见煤炉子上的栗子,“栗子好像快烤熟了,去看一下。”

两人吃着栗子聊天。

钟述岑将一颗栗子剥开,递给林映羡,“映羡,我过几日要去首都一趟,然后再和那边的专家到潞洋县一趟,可能到春节才回来。”

林映羡拿过他手里栗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你突发奇想做衣服给我,又送大衣给我,是不是因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