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久没下文,何霜忍不住问:“只是因为什么?”

“因为……”

何霜终是没能听完元轸的下文,后脖颈的钝痛使她瞬间失去知觉,向后倒在了什么软地。意识彻底昏沉前,似乎隐约听见了犬吠声,她弄不清楚,后面的世界暂时与她失联。

从元生家给小儿看诊出来,徐元礼遇上门外焦急等待的徐致,没等他主动问起,徐致抢先道:“何霜被元家劫走了!”

“劫走?什么时候的事?”

“就方才,不到盏茶的时间。”

听完这话,徐元礼医箱都来不及回家放,掉头就要往元村方向走。疾行两三步后,抬眼看见天色,他又问徐致:“元家来的人多吗?”

“不多,只元轸一人。”

“他一人?”听得这则信息,徐元礼心中顿时疑窦丛生,仓促中特特停下步子,正色对徐致道:“你细细说下方才情形。”

徐致闻言也停步,急道:“我与何霜本来在院中收药,元轸突然上你家,说要同何霜借一步说话,我想着还是有些担心,便让东南前去盯守,没过多久,听到东南在外大喊,等我冲出去看,何姑娘和元轸俱都不见”

“东南可有追上去?”

“东南追到一棵大树旁,便没能再追下去。”徐致道,“你上回说元轸也有武艺,我猜,可能是东南追不上他的原因。”

“哪棵大树?”

在东南的带领下,徐元礼同徐致一起走到那棵大树下。东南乖巧,一直绕着大树转圈,口中呜呜作响,显然是在传递些什么消息,徐元礼看了大树半晌,又往周围巡视一圈。

而后,他独自向着河道方向走去,东南很快跟上来,在徐元礼下蹲观察的时刻,东南冲着河道发出一连串吼声。

“他们去了河道,对吗?”徐元礼摸着东南的脑袋问。

东南闻言低鸣了一声。

这时,徐致也冲上来。“东南的意思是,他们确实去了河里。”

“这便是了。”徐元礼起身道,“元轸天黑前独自前来,目的不是为了把何霜带去元家,而是要带她去暗门。”

“他为何要带何姑娘去暗门?”

“方家兄弟那几日都在暗门蹲守,亲眼见过暗门打开。再加上这些天巡查,想必已猜出暗门的秘密,知道何霜才是打开暗门的钥匙。”

对徐元礼的分析,徐致细思下表示赞同。“他们是想借何姑娘之力通过暗门去那边?那他们可真是异想天开,想当年郭先生带人过暗门,可只有自己凭空消失,镇上人喂,元礼,你跑什么?”

眼见天色愈来愈黑,徐元礼嫌船行太慢,径自沿河岸步行。少年时在方村练的脚上功夫,今夜他第一次用上了十成。身上背的药箱早被放在沿途,此时一身轻便的他只想赶在那个时辰之前抵达暗门,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徐元礼不敢再想别的可能。元轸不知道何霜能不能带人过暗门,选择劫持她,恐怕使用的是非常手段,何霜也无法阻止他……

疾驰中,徐元礼发现东南一直跟在他身后,看到它的步速,徐元礼更感绝望。是了,若他们是步行离去,东南不可能追不上,这一来一回的耽搁,恐怕他们早已到达暗门……

想到这里,徐元礼心口宛若撕裂,疼痛不已。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看完诊回家,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同何霜说要防范元轸,明明那夜发现他身怀武艺就该警惕,方村武艺一向不外授,而元轸武艺分明习得已久,他是向方村何人学的武艺,处处都是疑点……

幸而暗门不远,徐元礼用不到半刻的工夫便先看见暗门处的灯火。几只明亮的火把照着,徐元礼在高达两丈的河岸上看见河道中停泊的三艘船。其中一艘火光最亮,坐着的正是元轸。在距暗门还有一小段距离处,徐元礼悄声对东南说:“你就在这里守着,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立刻回去报信。”

东南闻言发出一句细小的呼吸声,随即默默张开四肢趴进一处茂草下。

徐元礼听声识人,确定岸上有两人在看守。眼见暗门打开时间越来越近,他不打算与这两人慢慢迂回,径直摸黑上前,费了一段极短的时间果断解决了他们。

却由于岸上动静大,引得河道中人都齐齐向他看来,徐元礼正寻找角度预备跳入河中,听到元轸高声道:“徐元礼,我无意伤害何姑娘,只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你若礼待我一分,我便不会亏待你。等我与何姑娘去到那边,回来必会同你分享在那边知道的一切。”

“你知道个屁!”伴随徐元礼这声急吼而落的是他整个人。

因徐元礼落入河中,众人立刻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一副全力防范的架势。还是元轸眼疾手快,当先发现暗门打开,登时喊住众人。

“别管他!门已开!去那边要紧!”说话间,元轸一边紧紧抓住昏迷中何霜的手,一边急急招呼船上方一帷划船。

事态紧急,一时倒没人去管潜进水下的徐元礼。

暗门区域因有火光照耀,在水下愈显诡异,徐元礼顾不得看那异象,用尽毕生之力往载有何霜的船游去。

第一章 61

、试探

何霜被突袭入鼻的水呛醒,靠身体本能从水中挣扎而出,通过鼻腔蹿进口腔的河水腥臭难闻,何霜差点想吐。没防备腰腹处乍现一股力量,似乎要将自己托举起来,何霜本能地伸手去推,推到一颗脑袋,错愕间,见那脑袋猛地钻出水面,河岸两旁灯光照射下,这颗出水的脑袋不是别人

“徐元礼?”

徐元礼眼中有来不及收敛的复杂情绪,只见他眼带关切地上下打量了一圈何霜,“你可还好?”

何霜动了动四肢,确认身体协调性没问题,意识到脸上河水模糊视线,她立即将之一把抹开,道:“我没事。”

徐元礼点点头四下环顾,何霜随他一起慢慢游到岸边。河水水面距岸上人行道有一段不低的高度,徐元礼动作迅速地先行攀爬而上,又把何霜一把拉了上去。

此时,岸边恰好两个行人路过,见到徐元礼和何霜,俱都露出怪异探究之色。怕在原地耽搁下去会节外生枝,何霜急忙对徐元礼说:“我们得快点回到民宿。”

这一天是周末,从河道到民宿,到处都是人。何霜一开始还想着沿途问问徐元礼刚才发生的状况,后面为了避开路人,她直接拽住徐元礼,几乎是用大学八百米体测的速度跑回了民宿。

直到回房关上房门,何霜终于松了口气。一路奔跑太累,何霜打算去沙发稍作休息,走没到两步,闻到身上腥臭的水气,她瞬间改了主意,决定去洗澡。

一回头,见徐元礼又在吧台老地方站着,何霜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你站那做什么?”

“你先冲热水。”徐元礼神情认真地说。

“正有此意!”说话时,何霜人已经走去卧室拿换洗衣物,然而话说完后,她却乍然想到元轸,前不久他也同她讲过“正有此意”。何霜的心情霎时有些凝重,她加快了料理自己的进度,不到十分钟便冲完热水澡。

换徐元礼冲澡时,何霜又让前台送了套新的浴袍,顺便回了些不大重要的微信消息,给父母报了平安。思及自己后续一段时间可能会经常往返于舟口镇,何霜对父母说自己报了个灵修班,要在山里待上一两个月,偶尔会联系不上,让他们不必担心。父母心知她创业失败,打击很大,需要时间调整,都贴心地没有多问,只叮嘱她照顾好身体。

等待徐元礼冲澡的时间,何霜在网上搜了许多关于舟口镇还有本地山海县志之类的资料,可惜一无所获。别说舟口镇,整个浙省在历史上发生过地震的次数都少之又少,江浙沪地区本来就不在板块活动旺盛地带,所以舟口镇南宋时期的天灾没有被记录下来,随舟口镇一起划归了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