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斯微性子急,忙问道:“别光顾吃东西,赶紧交代昨夜去了哪?”

“是同何姑娘一起去的?”徐致补问。

“嗯。”徐元礼按来时备好的思路答道。

“去了哪儿?”蒋斯微追问。

“没去哪儿。”

“真去了那边?”蒋斯微不依不饶。

“没有。”

“莫骗人。”蒋斯微急道,“方家两兄弟今晚可是一齐在堂上作证,说亲眼见你与何霜从河道出去,他们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徐元礼沉默片刻,转问道:“听闻家母今夜在祠堂当众发怒……”

“可不是嘛。蒋大夫今夜可是大杀四方,那会儿大家还没找见你,她先是逮着老先生说,怪他推你进迷潭,让他赔儿子,老先生气得没话说。后来元村人来报信,说你回来了,蒋大夫又揪着镇长骂,说她从不干涉儿子去哪儿,就他元镇长,三天两头派人盯你徐元礼的行踪……车轱辘的话说来说去,字字句句都是帮你开脱,得亏耆老们看重你母亲,否则今晚你可逃不掉,届时在堂上双面夹击,想想都可怕。”

徐致说话时,蒋斯微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徐元礼,待他说完,蒋斯微紧接着又问:“你昨夜到底同何霜去了哪儿?”

“我说了,没去哪儿。”

“徐元礼,”蒋斯微闻言换了个格外严肃的语气,“你是不是同何霜……有事?”

听完这话,徐致一口茶水喷在徐元礼肩膀上。“你竟真问出了口!”徐致不忘随手从旁边扯了块布替徐元礼擦水。

蒋斯微轻哼一声,“你看他这副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分明心里有鬼。”

“可方家兄弟不是咬死了说,他们去那边了吗?”徐致疑道。

眼见两人之间的猜测走偏,已完全不需要再多做解释,徐元礼识趣地低头喝徐致家的果子茶。说来奇怪,以前从未注意过的吃食,今夜吃起来竟格外好吃。

“真要去了哪边,哪能这么快就回来?你想,就算徐元礼想回来,何霜也不一定跟着来,人家怎么可能连自己家都不要?”蒋斯微道,“反正不管怎样,他俩一整夜都在一起,孤男寡女,谁知道去了何处又做了何事!”

徐致神情看上去就快要被说服。“何姑娘对元礼是个什么想法呢?她终究是要回家的啊。”

“这……就要问徐元礼了。”

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回徐元礼。徐元礼已将桌上那碟酸甜味的小果子吃干殆尽,特意留了一颗问徐致:“这是什么果子?”

“酸枣。”

“新研究的吃食?”

“早就有了,你又不爱吃。”

“做法如何?”

“做法简单。新鲜的酸枣,洗净之后蒸熟”

“现在不是讨论吃果子的时候!”蒋斯微愤愤道,“别的不提,单说徐元礼从暗门这一失踪,那地方以后想必是人满为患,恐怕我们再也不能随意探查其中奥秘了。”

“镇上隐秘,不止河道一处。暗门失守,东山还可再探。”徐元礼沉静道。

徐元礼的话又引来蒋斯微良久凝视,少顷,他脸上浮现出探究的意味,道:“我记得你一向反对探查这几处地方,为何突然转变想法?还有之前,你没同我与徐致商量便自行带了何霜去,竟还打算再去?”

“前日何霜去见老先生,说了一番话,很有道理。”

“什么话?”徐致和蒋斯微异口同声道。

“探索镇上隐秘,并不是为了一走了之,而是给舟口镇多一个可能性。好比钥匙攥在手上,可以用它开门,也可以放着不用。”徐元礼缓缓道,“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前提是,我们得先拿到这把钥匙。”

“何姑娘有见地。”徐致当先发表溢美之词。

“这不是我一直以来的说法吗?”蒋斯微不服气,“怎么换了何霜说,你们就觉得有道理?”

蒋斯微这话一出,不等徐元礼回应,徐致即刻反问:“你何时有过这种说法?”

蒋斯微无话可说。

离开徐致家之前,徐元礼还是按照何霜的说法给了徐致蒋斯微一个交代:“昨夜我带何霜巡查河道,暗门开时,方村人和元村人抢先入水,我与何霜遭遇鬼打墙,绕了许久才出来。”

“鬼打墙?”

“正是,”徐元礼道,“便同徐致见到暗门的反应差不多,脑筋不清楚,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对对对!”徐致连忙说,“暗门确实鬼打墙!”

徐元礼见蒋斯微脸上始终带有疑色,显然未被说服。给出的说法只是权宜之计,徐元礼也知道漏洞百出。他其实想过要对两人和盘托出,可就像何霜说的,暗门过人还需要长时间、大量的测试,加上近期河道暗门失守,要当众测试绝非易事。若提前同徐、蒋二人说明,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会徒增他们的期望,万一他们不能出去,怕会是大梦一场空。

徐元礼对蒋斯微的猜测很快得到验证。

夜聊过后,蒋斯微先走,徐元礼则从徐致家装了些吃食。出了院门往外,走不到十步,就见蒋斯微乍然出现,一把勾住徐元礼的肩膀,低声道:“徐致好骗,我可不好糊弄。”

徐元礼不语,静待他的下文。

“你对何霜,是不是那种想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有想法,我便放心了。”

徐元礼闻言脚步一顿,蒋斯微也随他一起驻足,隔了半晌,听他发出一声轻笑,道:“你终于开窍了徐元礼。”

两人继续前行,一路无话,直到步出村外,到满是杂草的荒郊。蒋斯微要走水路,分别前,他说:“是兄弟,所以我跟你坦白,我打听你同何霜之间的事,确系私心。”

徐元礼听得心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