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速起速落,在云峥尚未解释之前,齐文再添一把火。
“圣上,老臣今早险些遇险,是周大人救老臣于水火,否则老臣怕是也要步唐大人的后尘啊。”
此语看似突兀,实则是将唐鸿之死、丞相遇险与火.药相连系,促使听者以为幕后黑手谋划阴谋已久,只是出现变故,被周霖破了局。如此一来,既让人相信火.药一事确实存在,又让周霖再添一功,功过必然能相抵,甚至还能受到嘉赏。
可周霖却并不觉轻松,因为齐文将唐鸿之死扯了进来,圣上只要细细一想就能注意到礼部之危,进而猜忌钟顼,岂非正中幕后之人下怀?
难道他意欲借此推自己人上位接管礼部,即使这自己人也有贼面。倒并非不可能,齐文既已知晓敌人打算利用礼部,必会有所防范,他甚至能凭此反制幕后黑手,可谓富贵险中求。
只是这般将德才兼备的良臣钟顼拖下水,周霖难以苟同……不对,莫非丞相是故意展露吞并礼部的野心,好让多疑的圣上反保钟顼?
这厢周霖尚未想通齐文所为之目的,那边云峥已在福公公催促下,开口按照先前谋划说道:“回禀圣上,非是微臣大胆,乃是大理寺在追查采花贼一案时无意间获得一条或许与前朝余孽有关的线索。本着对前朝余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周大人几经思量,决定暂缓追查采花贼,全力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前朝余孽的行踪。这火.药以及微臣带来的女犯即是大理寺调查之成果。”
稍顿,云峥继续言之。
“此女表面上是唐小姐的贴身侍女,实则是前朝余孽,潜藏在唐府多年,窃礼部之情报。
据调查,唐小姐遇害前曾无意间闯入前朝余孽的据点,遭到追杀,死里逃生后又接着遭采花贼迫害,遂藉机装疯,以免被灭口。又心怀大义,欲提醒其父注意前朝余孽,便整日念叨一句疯话猫儿藏进了枫林,老翁醉倒在渔舟。
这句疯话里就暗藏前朝余孽据点之位置,即能看见枫树、闻到酒香、晒着鱼干、地处偏僻之地。
可惜唐小姐不知身边人为贼,终是被此女发现装疯而惨遭灭口。
于今早,天尚暗,此女发觉大理寺剿毁他们前朝余孽的据点,知晓再待下去必死无疑,遂残忍杀害礼部尚书唐鸿唐大人后逃跑。微臣迟了一步,未能救下唐大人,但也未让这蛇蝎毒妇脱逃。又经审问,得其画押认罪书。”
说着,云峥拿出画押状,小福子复又取过呈至圣前。
扫了一眼画押状,秦帝沉声问那满面血污、冷笑不已的女犯:“你,可知晓其他前朝余孽之所在?若你归顺,朕可酌情免你死罪。”
言商量,实威胁,可纵使帝王之威压身,那女子仍丝毫不惧,甚至癫狂大笑。
“狂妄小儿,卑劣下贱,偷朝窃位,你不得好死!”说罢,女子迅速咬舌自尽,谁都无法阻止,哪怕一时死不透也救不回来。恐怕她会乖乖跟来面圣,乃至乖乖画押,就是为了临终时对着那高高在上之“窃贼”骂上这一句。
这句话也着实意味深长。
高座之上的秦帝已然盛怒,盛怒之下竟一口血喷出,昏厥当场,众臣霎时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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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太医,传太医!”
太秦殿内,长音不绝。太秦殿外,鸟作惊飞。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来说说周大人三日都做了什么。
三日期限是从第一日早朝结束到第四日早朝结束。
第一日,周大人与刘志商量合作事宜,实际上是想一箭双雕,既吓唬孙青,又试探刘志。此外她派人去搜集案情,确定唐府是突破口。(文中没有写这个过程,而是直接跳到了第二日)
第二日,周大人去唐府查案,并于第三日早朝被弹劾(期限内第二天结束)周霖让云峥做的事就是伪造刘志与相党某人的来往书信,有就行,真假其实不重要。
第三日,周大人等奸.淫案嫌犯招供,嫌犯很能挨,毕竟招了之后下场很惨,挨到了晚上才挨不住招了,接着就是审讯剧情。
第四日(期限内第三日最后几个时辰),早朝前周霖想到丞相可能有危险去救了丞相。幕后黑手赶在最后这段时间下手也是为了将周霖的军,想泼她一个抓不到犯人,干脆把丞相也拉下去垫背的脏水,好让皇相两党能斗得更狠。
第9章
门前铸金狮,门后铺铜钱,前院雕玉树,后院造银池。
此贵俗之地非哪家巨贾之宅,而是北秦开国元老之一禄公郑谦所居之处。
郑谦去年就已过耄耋之年,身子骨自是不太硬朗,在今年年初彻底走不动路,只能坐在车椅上为人推着前行,不过他精气神倒是不差,亦未患痴傻,甚至更为精明,更会享受。
他躺于美人大腿,一个俏侍女在旁扇扇子,另一个在旁伺候着喂果子,还有一个唱曲,一个弹琴,唇红齿白的男宠高举着鸟笼,五彩羽鸟在笼子里扑腾,令郑谦十分开怀。
突然,一声“老不死的”打断了这天伦之乐。郑谦愤愤,骂道:“他娘的,那老东西又来了。”
“去去去,一会儿再玩,先扶老爷我起身。”
众美人应罢忙活起来,总算是赶在火急火燎的和公王瞿(音同渠)冲进后院前,将郑谦搬到了车椅上,否则姿态不雅必是要丢面,而致使老爷丢面就意味着在场一众人脑袋不保。
“哈哈哈,你这老不死的回回都较真不出丑,老子都被你看过几次丑态了啊?也不给老子一个反击的机会,真不是东西。”王瞿这人粗鄙得很,虽姓王,但不是皇家人,而是北秦开国皇帝秦泰帝王封的养子。当年他是驰骋沙场的名武将,战功赫赫,北秦立国后受封秦和公,曾掌征伐与边防大权。
因此即便王瞿比郑谦大上几岁也比他硬朗,甚至舞起刀剑来还能跟当今征南大将军卫卢胥过个一二招。
“哼,王老头,你不在你那‘武馆’待着,跑吾这儿来作甚。”郑谦捋着白胡须,不接他茬。
王瞿一屁股坐在池边玉石上,直勾勾盯着他,道:“别他娘的装傻,小皇帝出了那么大的事,老子不信你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南周那群妖魔一肚子坏水,指不定何时就往外吐,小皇帝暂时不好动啊。况且小太子现下半点民心政绩都无,不堪大用,让二小子抢去赈灾名额还沾沾自喜,朽木难雕也。”郑谦摇头叹气,却无多少郁闷,毕竟太子草包对他们来说也好控制,就是前期为之造势颇为费力。
“嗐,咱不是派了杀手,二小子能不能活着回京都是问题。”
这话郑谦可不认同,二皇子打小就聪颖又耐得住气,长大更是知人善用城府深,他有帝王之相,但凡不能将之抹杀之危机皆是助之腾飞之垫石。何况皇党必极力保二皇子,此次赈灾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卫卢胥一路护送,想杀二皇子可谓难如登天,他们派去的杀手能毁了赈灾就是大功一件。
“王老头,莫将事儿想得太好,不论何时都要做好最坏打算。比如老傅撑不过这次病灾,三公有缺必引贼窥。再比如那孙青不死,万一落在周霖手中必反,于我等而言很是不利啊。”
老伙计郑谦话里有话,王瞿立刻了然颔首,打算回去就安排杀手追杀那小贼。至于老傅,实在不行只能让人易·容顶替了。
“对了,王□那小丫头的婚事你觉得该怎么办最好?”
“呵呵呵,卫儆不是喜欢,给他就是。”
仿佛是给个物件那般轻易。倒也确实如此,于他们来说,皇子公主可不就是微不足道的物件,若能换取滔天权势与青史留名,以及宗族兴盛不衰,尽弃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