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1)

他这番话里藏话叫王□心下一沉,尤其是最后那六字,无疑是在试探。

“不是试探,梓曦若想了解周霖直言即可,何须冒险,险些伤了自己。”周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郑重,生怕她听差多想,平添误会。

奈何王□无法不多想,能一眼洞穿她的想法,知她心中真意者,至今为止唯有周霖一人。她可以肯定自己面上并无破绽,便如当下,她已是将不解明晃晃摆在面上,然周霖还是看出她在怀疑其言为试探。

若非对她真面目有所了解,他如何能看穿她的想法?

宋戾,难道是被他出卖?

“梓曦无需惊慌,周霖永远站在你这边。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可以送梓曦一个把柄。”

他的言语愈加危险直白,倘若应了,则要么与之坦诚相待,得一真心人;要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陷入万劫不复。

王□不能拿王氏命运去赌,故而她选择装傻到底。

“君泽,你所言到底是何意?□愚钝,不甚明白。”

此言出,周霖暗叹一声,瞥见妻子不知何时收回去的手,不再继续逼迫。

“无甚,梓曦不知便不知罢。梓曦可愿知晓周霖的过去?”他即是体贴地明知故问。

王□眼睫轻眨,眼底满是戒备,面上却是柔柔笑语:“自然,君泽是□的夫君,□自是愿意知晓夫君的过去,想更加了解夫君。”

“嗯。”周霖唇角微提,兀的拔剑出鞘,手臂一甩,非善脱手疾飞。

“嗖”的一下划破冷风,没入一声闷哼。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67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怔愣三息, 回神后偏头一看,但见周霖那把血剑将一个黑衣人钉在树干上。

“第三拨杀手。”周霖淡定说出这几个字,旋即牵起王□的手, 带着她向那棵钉了人的树走去。

王□很是顺从, 不过目光被周霖背上插着的那根箭吸引。

几步行至那已经断气的杀手跟前,周霖暂且放开王□, 一边嘱咐“梓曦, 莫离开我身边”,一边取出火折子吹燃, 蹲下仔细看了看杀手腰间挂着的木牌。

木牌正面刻着“黄甲”二字,反面则是状似用血写出的字, 一九三。

黄甲一九三,此乃腥刀阁杀手的代号。

周霖曾抓到过一个腥刀阁杀手,使尽百般酷刑他都不肯说一个字。无奈之下周霖只好把那杀手心仪的女子抓来,威逼一通,那人才肯透露些腥刀阁内部的事。

比如腥刀阁杀手自入阁起就须得舍弃原本的名姓, 改用腥刀阁代号。代号由两部分组成,一是天地玄黄四大阶、甲乙丙丁四小级,两两组合成杀手的阶级, 黄甲就是最低阶最高级;二是排行,某阶级内排行第几, 木牌背面的号就是第几。黄甲一九三, 即是说明此杀手在黄甲这一阶级中排行第一百九十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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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腥刀阁黄阶每级至多只能有三百人, 这一九三可不算厉害。当初周霖抓的那个杀手乃玄乙四零, 能与当时的他过上三四招左右。可见四大阶之间差距不小, 约莫天阶杀手能让周霖有几分压力。

另外腥刀阁杀手向来喜好独行, 又极其阴魂不散, 遇见不杀怕是不被暗杀而死也会被烦死。

最为棘手的是,一旦上了腥刀阁的暗杀名单,即便将来犯杀手杀死,也会有其他杀手继续穷追不舍,一个接一个,将层出不穷。除非委托者主动花钱撤回委托。

亦或者给腥刀阁下战书,挑战其阁内现今最强杀手。若能将之杀死,腥刀阁甘拜下风,不会再接任何暗杀挑战者的委托,原本委托自当作废。

显然第二种一劳永逸,但周霖不打算这么做。一来朝廷与江湖之间有不成文的规矩,即明面上除非有天子特令,否则不能牵扯过多。周霖若想挑战腥刀阁就必须昭示天下,那会坏了规矩。何况朝廷一旦与江湖明面上牵扯过多,即会开启一个互相渗透的头,到时北秦恐迎来大乱。二来三公既然敢与腥刀阁来往,他何不趁机抓个把柄,连同之后的事一齐发难三公,顺势将永淮王的案子推翻重申。

正思量间,周霖感觉背后有异动,他晓得是谁,并不紧张,且抑制住身体不自觉的反应,任身后人动作。

“噗”的一下,嵌入软甲的箭羽被拔了出来,连带好些猪血溅到王□的身上。

周霖站起转身一瞧,他的公主正专注查看那支箭,都未注意面颊上沾了一点猪血。他无奈浅笑,伸手将那一点血渍轻柔抹去,又拿过她手中的箭羽,毫不犹豫地将之单手折断并扔到一旁,明示不打算追究此箭来源。接着周霖自怀中取出帕子,仔细地擦去自己妻子手上的血渍。

“君泽,你可知杀手是谁所派?”王□盯着周霖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的动作,可谓没话找话,她又怎会猜不到是谁。

“三公之一,傅公复又病重有心无力,和公无财请不动腥刀杀手,是禄公郑谦。他约莫是想趁我离京,不受天子庇佑之际将我除掉,好重创皇党,约莫还觊觎着我的妻。”周霖很是配合,轻描淡写,然王□敏锐觉察到他说最后那几个字时有一瞬间杀意萌生。

这让王□眼底深处泛起几许笑,又很快为黑暗覆盖。她同样生了杀心,只不过想杀的反而是眼前这个在乎王□,而非在乎秦恒公主或皇室血脉的大理寺卿。

杀意停驻心头,她忽然感到疲累,便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君泽,你到底藏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闻言,周霖怔了一怔,压下那股想挑明一切的冲动。他抬眸看着她清澈明亮又满富虚情试探的双眸,郑重回答:“我,曾是……”

*

深夜,秦京大理寺。

蒋攸、云峥、孟挚三人聚在满是卷宗的西堂,皆席地而坐,面前是垒成山的有关于无上太尊的卷宗。

乌鸦岗失火案,两具血尸案,仕女失节案,只有最后一案当下可以认定为与无上太尊有关。依据是周府男奴的证词,以及那些害得仕女失身自尽的奴仆都曾在事发前行为古怪,皆在半夜失踪过,并且失踪乃几个几个分批失踪,同一批失踪者失踪的日子时辰相同。

可以推测,这些同一批失踪的人是去了同一个地方,做了同一件事,否则何至于连失踪时辰都一模一样。至于他们所做的事,蒋攸猜测是拜太尊,且在拜过之后得到欢毒与蛊。

据周霖所言他从那男奴枕头中找到的蛊是一种子母蛊,倘若母蛊死亡,子蛊也会死亡。

蛊寄生于人身,有的蛊死时会散发毒气,有的会直接爆裂喷溅毒汁,左右不论如何,剧毒都会随着蛊死而发,那被寄生的人自然呈现中毒而死之态。且毒蛊的毒千奇百怪,寻常人难解,发作时的状况亦大相迳庭,难以寻到规律,唯制蛊人能解蛊。

蛊的出现让这件案子变得更为复杂。北秦严禁巫蛊之术,北秦境内也无有蛊这种东西的产源,更无蛊术一道。

与北秦不同,蛊在南周煞是兴盛,同样巫者在南周很受推崇,绝不像北秦这样赶尽杀绝,其地位在南周甚至直逼农户。南周还特地设立巫户、蛊户两种户籍,承认巫蛊乃正当营生。

因此一旦出现巫蛊,北秦人难免认为是出自南周。蒋攸等人就怀疑这案子乃南周的阴谋,或者与南周有些关系,而在北秦秦京的南周人只有南周五皇子李隆晟及其侍从。

假如李隆晟与此蛊有关,那么就可以认为他与肆虐北秦民间的无上太尊有关,即无上太尊的背后是南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