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晏“嗯”了声,没继续问,话题一转,“Martine昨天过来。”
Martine?孟小冬撇撇嘴,她现在非常不待见这个甩着狐狸尾巴的花心大萝卜,“嗯,算他有良心,你这可是工伤,他早该去看你了。”
孙少晏笑笑,“他说前几天给你介绍一对象儿。”
孟小冬懵了下,讷讷了半天,没接话。
“甭跟我装聋作哑,我知道是苏笑。”
“切!他纯粹就是乱点鸳鸯谱,苏笑那厮根本就是一孩子。”
“他跟Martine一起过来的。”
“啊!他也去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叽里呱啦滔滔不绝的跟我表达他对你的仰慕。”
……
孟小冬脸都绿了,“二哥你别听他瞎咧咧!”
“他还问我能不能追求你。”孙少晏淡淡道。
“他也太……”墙在哪里?!撞吧撞吧不是罪。
“嗯,智商跟你有一拼。”
孟小冬撇撇嘴,“你别搭理他,也甭操心我,把你腿赶快养好赶紧回来,我就什么都踏实了。”
孙少晏应着,声音柔和,“傻丫头,魅力不小,我印象中苏笑那小子挺傲,不像是个花痴。谁知昨天在病房里他跟我说的那些话,把我给麻的,差点从床上跳下来把他踹出去。”
“哈哈,那小子是挺好玩儿的。”
“就算谈不成恋爱,多个朋友也不错,别总自己闷家里。”
“你好好吃饭啊,我不跟你说了,我妈和三姨过来了。”
“嗯,挂了吧,下午回去睡个觉,没事儿多出去玩玩儿。”
气派的包间,精致的碟盏,大舅坐在主宾的位子上,招呼大家入座。
刘晓琴倒是毫不心疼钱,鱼翅鲍鱼大闸蟹一样没拉下,满满当当一大桌子,外加两瓶茅台。
孟小冬咂舌,Martine在女人身上确实出手够阔绰,这一桌下来,最起码抵她三个月工资。
酒足饭饱后,服务员送上账单。刘晓琴漫不经心的掏出信用卡递给她,大舅好奇的凑上去问多少钱。刘晓琴摆摆手,说没多少。大舅对刘晓琴的气派极满意,眼角眉梢间的自豪掩都掩不住。
临走前,三姨跟孟小冬说让她帮忙去趟医院,取一下前几天检查身体的化验报告。老妈一听,顺嘴说正好,顺便把我跟你爸的也一块儿拿回来,上个礼拜单位组织职工体检,我一直没空去拿。孟小冬领命,跟他们分道扬镳,把老人送上出租车,自己拎着包溜溜达达走向地铁站。吃了一肚子的油腻,胃里直发涨。走了会儿,稍稍消化了些,舒服多了。有了上次急性阑尾炎的惨痛经历,她现在吃东西特别注意,管不住嘴的后果是伤身伤钱又伤心。
医院,又见医院。
孟小冬甩甩头,走进门诊大楼,最近这消毒水味闻的都有点儿麻木了。
体检结果装在牛皮纸袋里。
孟小冬坐在大厅的塑料椅上,一份份打开。老人有病总是怕儿女担心,最爱藏着掖着,三姨上次住院,医生说她的高血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可她以前却从来没提过。
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大致没什么问题,血脂血糖血压什么的,肯定不能像年轻人那么正常。总体来说,身体不错。老人身体好,是儿女最大的福气。孟小冬盯着化验报告心里挺感慨,不禁想起了不久前刚刚离世的李家老人。这么好的儿子,这么好的孙子,以后说不定还能添丁进口,可惜,这些老人却再也看不到了。想着想着,心里有点伤感。视线无意间落到老妈化验单上血型那一栏,定住,揉揉眼睛仔细瞧了瞧:AB型RH阴性?孟小冬诧异非常,她是A型血,跟老爸一样。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老妈的血型竟然这么有性格。这得归功于她老人家健朗的身板儿,基本上最大的病也就是发个烧挂个吊瓶。抽血这种事儿,年八辈儿也碰不上一次。
收起检验报告,孟小冬抬头看看墙上巨大的挂钟,两点多了。前阵子天天马不停蹄的东跑西颠儿,一下子闲下来还挺不适应。
回到家,大舅正跟老爸在院儿里下象棋,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厮杀的正激烈。孟小冬走过去站在旁边看了会儿,牢记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训诫,尽管老爸连走两步臭棋,她都没吱声。胜负很快就见了分晓,大舅乐呵呵的推开棋盘,很是意气风发。老爸沉着脸,兀自盯着残局认真的琢磨,老小孩儿啊老小孩儿,什么事都爱较个真儿。孟小冬摇摇头,跟大舅一起进屋。
老妈接过化验单,随手收进抽屉里。孟小冬泡了壶龙井,一家老小围坐桌边聊天。大舅说舅妈最近身体不大好,过阵子可能要带她来城里检查检查。说起看病,大舅的神色立马不复刚才的快活,重重的叹了口气,沉声道:“现在真是不敢得病,你说我们又没有医保,全仗着那点儿老底和孩子的贴补,根本就看不起。随便住个院千把块钱就没了,这还是往少里算!”
三姨和老妈附和的点点头儿,没插话,就听大舅继续说:“尤其你说像我这样儿的,要是有个病有个灾,输个血都不一定输的起!要不街坊邻居凑一块儿总说,活着千万别得病,得病不如死了强!唉……”
三姨正想接话,孟小冬却抢先插进来,“大舅,你刚才说输血都输不起是什么意思?”
“谁摊上我这种古怪血型都得闹心,AB型还什么RH阴性……”大舅脱口而出,孟小冬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话题已被老妈急急叉开,“大哥,健康就是福,咱不聊这些不吉利的,你身子骨儿这么硬朗,我看活到一百岁都没有问题。”
话音未落,大舅哈哈笑开,话题自然而然又扯回刘晓琴身上,一派有女万事足的畅慰,声音分外响亮。
孟小冬静坐一旁,脑子里还在寻思血型的事儿,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想来想去想到脑子打结,也没想明白。思路不时被老妈的问话打断,最后混成一团浆糊。
回到家,已晚上八点多。大舅那洪亮的大嗓门儿震的她耳朵到现在还有点儿“嗡嗡”作响的意思。
衣服没换,懒洋洋趴在床上,动也不想动。外面在下雨,三五不时炸起几声轰隆隆的闷响,为夜色凭添了几许狰狞。孟小冬在床上赖了会儿,脑子晕乎乎的,不知怎的又想起老妈那古怪的血型。整个下午,没人再提起这个话题,她差点儿给忘了。可现在想想,老妈的反应似乎有点儿不正常,好像很避讳。正分析着,骤然一声爆响,这下好,思路全飞了。急雨倾盆,豆大的雨点儿疯狂敲打着窗上玻璃,搅的人心烦气躁。
孟小冬揉揉头发,蹭到床头,抓起电话,噼里啪啦一顿按。
“喂,二哥……”蔫了吧唧的声音,几乎淹没在电闪雷鸣中。
“小冬,怎么了?中午刘晓琴给你下巴豆了?怎么这个动静儿?”孙少晏的嗓子沙沙的,有点儿哑,像是刚睡醒。
“你今天可真反常,我以为又会是小丁,我以为他又会告诉我你正在睡觉。”孟小冬拉起被子蒙在脑袋上,外面的噪音稍稍小了些。
“我确实在睡觉,小丁正在洗澡。”孙少晏笑道。
“吵醒你了啊,”孟小冬有点懊恼。
“没,就算你不来电话我也正准备自然醒呢,有事儿跟我说?”
“这里雨下的很大,你那边儿下不下雨?”下雨腿岂不是要疼死。
“不下。”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