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招落下时,元青手中的剑被薛瞻卷走。
元青喘着气,神情惭愧,“是我输了。”
薛瞻将剑丢回给他,忽地拧紧眉头,将寒渊指向院门口
有道身影从阴影下走出,眉眼与薛瞻只有一分相似,他俯身作揖,“大哥。”
薛瞻冷目收回剑,“你来做什么?”
“大哥何时病愈的?”
元澄小声嘀咕了句:“怎么今日人人都撞上了。”
元青扯了扯他的胳膊,见来人与薛瞻有话要说,忙将元澄带去了远处待着。
薛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便宜弟弟,笑得颇为恶劣,“怎么?来替你姨娘寻仇?”
来人正是倪湘与薛江流所生的大房次子,薛如言。
星光殷殷,其灿如言。
薛如言生来就十分得薛江流的宠爱,虽是庶出不能寻单字取名,薛江流却也从未敷衍了事过。
就连为了叫其满腹才学,薛江流都不惜拉下脸来与鹿鸣书院的院首推杯换盏,将这个庶子送进了鹿鸣书院就读。
薛如言从鹿鸣书院出来后,便声称要下场科考,为自己,也为大房争光,去年已过了乡试,如今正在家中温书奋进,欲在春闱之事上搏一搏。
他本是抱着好声好气与薛瞻议事的态度而来,却见薛瞻一言不合就讥讽自己,到底是年轻气盛,当即就恼怒起来,“大哥,你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薛瞻:“哦?我过分什么?”
薛如言:“府中下人那么多,大哥方才为何要装作看不见姨娘?她到底是长辈......”
这般说话的方式,当真与薛江流毫无分别。
薛瞻顿觉无趣,“你若来我这就是为了替你姨娘说几句话,那就赶紧滚回去。”
“大哥!”薛如言忿然冲上前来,“我知道你不喜姨娘,但当年那件事姨娘也不知情,大哥总不能一直迁怒于姨娘吧?”
见薛瞻停了脚步,薛如言便以为他听进去了,又软下声音劝道:“圣人说,家之道,贵在和睦,我还记得幼时大哥会带我去爬树掏鸟窝,大哥能否听我一句劝......”
话立时被打断。
薛瞻神色平静地将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见薛如言吓得身体僵硬无比,一脸惊惶地盯着自己,薛瞻这才启声:“我不知和睦二字如何写,再有下回,这剑可就不长眼睛了。”
他一字一顿道:“带着你的圣人,滚。”
第12章 第12章 心上人。
剑身冰冷的气息盘桓在颈间,薛如言哑了声,两片嘴皮子紧绷着,望兄长那一眼似惧似怨。
薛瞻自顾在一旁擦剑,双生子侯在薛瞻身后,总用余光瞥他,薛如言心中恼怒,却又不敢再妄论些什么。
兄长方才看他如一具死尸。
凭什么。
薛如言垂首,暗自咬紧后槽牙。他与薛瞻乃血脉至亲,虽不为一母所出,幼时薛瞻却也对他呵护有加。
不知何时起,薛瞻性情变了又变,违背父亲意愿去了边关也就罢了,回来后竟连他这个弟弟也不认了。
虽说父亲总在他面前说,只有自己才是能令父亲引以为傲的儿郎。
可只有他心知肚明,在面对薛瞻时,那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会时刻绕着他缠着他,好似薛瞻天生就该压他一头。
见薛瞻连个眼神都不愿再丢给他,薛如言又在原地站了片刻,仿佛才从惊骇中回神,唇也勉强扯开,“既然大哥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言罢,他便灰溜溜推开院门离开了此处。
元澄没忍住脸上嘲弄的表情,“大人,他被吓狠了,会不会......”
会不会又去薛江流面前搬弄是非。
薛瞻蓦地将剑身收回剑鞘,转身进了屋内,“不必管他,我既还留在侯府,自然会遵循母亲的遗愿,愚昧之事,我向来不做,若总有人爱来恶心我,我不介意忤逆母亲一次。”
双生子紧抿着唇没吭声。
他们原是城郊山脚猎户之子,双亲都因病逝世后,兄弟二人便离开了那座山头,转而参了军。
也是这般才误打误撞在边关认识了薛瞻,他们兄弟二人少说跟着薛瞻行事已有七年有余,对他母亲之事也称得上知晓前因后果。
宋罗音之父宋澜,乃礼部左侍郎,只育有宋罗音一女,对宋罗音亦是倾尽所有,可偏生就出了意外。
多年前的一场秋狩,世宦贵族皆在场,猎物满满当当,本该圆满收场,却忽现数十名刺客,尚只有十来岁的二皇子及时冲出来替景佑帝挡刀,却没顾及自己的后背。
宋澜两袖清风,文人风骨令他心怀大义,眼见刺客手中的刀就要朝二皇子的后背砍下,他没多想直接挡了过去。
伤口虽不深,刀上却抹了毒。
此举震撼朝野,发丧那日,景佑帝亲临宋家。
宋罗音之母贺氏心灰意冷,悲痛至极,却也不忘替已出嫁的宋罗音求得恩典,只求景佑帝能看在宋澜舍身救驾的情分上,对宋罗音多些庇护。
官场如棋局,景佑帝则是掌控棋盘者,宋澜已殁,宋家只剩贺氏与宋罗音母女二人,皇权之下,已作废的棋子再无作用,宋家无法用此事挟景佑帝一辈子。
是以,贺氏以退为进,拒了景佑帝要追封宋澜一事,自愿孤身回扬州,以此激起景佑帝心中的怜悯之情,逼迫景佑帝当众应下会庇佑宋罗音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