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几步,抬眼一瞧,反剪双手立在门?前瞧她的这人,不是薛瞻又?是谁?
很奇怪,她见了他,那丝躁意像着了火,心内似平地燎原,无论如何都不得平息。
二人一个立在原地没动,一个立在石阶上认真瞧她,倒说是元澄先拉辔赶车去?了偏门?。
几晌动静,薛瞻方跨步下?来?,凑近了,才闻出?她周身的酒味,“......饮酒了?”
商月楹:“二婶邀我去?侯府赏荷,夜里留我在侯府用?晚膳,请我品尝她亲手酿的李子酒。”
有薛瞻在,荣妈妈忙领了两个婢女先进去?。
瞧商月楹一双腿似被钉在原地的模样,晓得她吃了酒,兴许有些不适,薛瞻稍稍伏腰,手往她的膝弯抄去?。
熟料她钉住的双腿一霎拔了出?来?,飞快往旁的空地一挪,语气生硬:“不需要你抱。”
伸出?去?的双手悬了半晌,薛瞻偏目细瞧她的神情?,“......怎么?了?”
到底在门?口拉扯不像话,商月楹固执缩着脚,他靠近一步,她就挪远一步,心内燎原烧得噼啪作响,最?终狠狠一跺脚,重?重?哼出?一声,伸手搡他一把,提了裙往府内跑。
适逢元澄丢了马车过来?,却见薛瞻一人侯在门?口,不免抻头四下?瞧瞧,“大人,夫人呢?”
“她今日去?侯府,发生了何事?”薛瞻回首望他一眼,语气稍沉。
元澄抿抿唇,思?及自个趁着侯府开席的时辰去?跟踪那个婢子,辗转要将消息告诉薛瞻,方一张嘴,又?见薛瞻道:“算了,不必说与我听,我自去?问她。”
商月楹鼓着两个粉腮一路七扭八弯拐进花韵阁,匆匆丢下?句‘都不许进来?伺候’,而后重?重?一声将门?合紧。
稍刻,喘息方止。
连着几杯冷茶下?肚,商月楹仍觉着浇不灭火,对镜一瞧里头人儿的神情?,躁意益发深重?,索性拂裙坐在镜前拆起发髻来?。
一瞬,门?被叩响两声,“夫人。”
握了梳篦在手里,商月楹眼神往紧扣的门?上一落,淡声道:“何事?”
春桃与秋雨姐俩好地躲在暗处,抻着脑袋瞧,就见都督立在门?前静息半晌,最?终轻声问出?一句:“今日......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夫人不高兴了么??”
半晌不听屋内回话,春桃偏耳去?听,秋雨亦歪着脑袋探着,二人正犯嘀咕,不晓得夫人为何忽然生气,互相睇一眼,忽觉身旁有脚步声。
一抬眼,都督沉着脸寻了过来?。
春桃心内发怵,乌溜溜两个圆眼轱辘一转,忙伏腰轻礼,而后启声道:“都督,夫人今日吃了不少酒呢,侯夫人讲那酒后劲大,奴婢觉着,夫人许是有些难受,夫人方才交代过,叫奴婢与秋雨不准进去?伺候,可......”
她忧了眼眉,往那头眺望,“奴婢担心夫人独自在里面不方便,都督......”
秋雨忙跟着点头,“是啊,都督,况且夫人今日在侯府可是受了气呢,想必正难受着。”
“受气?”薛瞻敏锐攥住字眼,重?复一遍,“她受了谁的气?”
春桃下?意识要答,被秋雨扯了腰后的半截衣裳。
秋雨抿抿唇,思?衬稍刻,答道:“妈妈讲,夫妻之间最?好莫留隔夜仇啊怨的,都督何不自己去?问问。”
春桃忙瞪圆一双眼瞧她,那眼神仿若在讲,夫人回来?将门?栓了,都督如何进去??莫非爬窗?
想是她猜中,薛瞻立在原地不过一瞬,当即拐廊而去?,身形一闪绕去?了寝屋后头。
春桃:“......”
.
这厢,商月楹晓得是薛瞻追了过来?,她偏不愿见他,她锁了门?,料想他亦不敢撞门?闯进来?,揉揉酸胀的眼,自顾拉开八宝柜,取了寝衣往浴房去?。
先洗罢一身酒气再说。
浸过热水的身子愈发红,取了皂豆的泡沫在身上打圈,商月楹垂眼一扫量,暗暗咋舌,才晓得章兰君并未夸大,这李子酒当真后劲有些足。
好在她半靠在浴池里,脑子里那丝混沌也能轻易被拂散。
闭目感受着肩颈后的微凉池壁,心内那片烧得寸草不生的燎原倒渐渐被扑灭。
“白?姐姐说得对,”满室静谧,只余荡荡水流声,商月楹抬臂一拍池面,四下?渐起水珠,“都是男人的错。”
复又?泡了半炷香的时间,商月楹遂扶着池壁起身,淅淅沥沥落一地水珠,脚尖踏上去?,弓身挑挑拣拣,才恍惚发觉迷糊间忘了拿小衣与短袴。
幸得只有她一人。
忆起外头的门?被她落了栓子,商月楹摆一摆首,捉了寝衣就往身上套。
出?去?再寻小衣与短袴穿上吧。
熟知在浴池待上的时辰太久,一推门?而出?,竟觉有几瞬头昏,商月楹忙伸着双手撑在妆台前,合目几息,方缓过神来?。
用?力甩去?混沌思?绪,商月楹伏腰凑近铜镜,伸出?手指轻戳镜中的自己,小声咕哝道:“再气仔细夜里睡不着!不就是没学那裴宿一般来?接你么?,有什么?好气的,你又?不是没套车过去?。”
“他就是块木头,你可是都督夫人,不与他计较!”
收回手指,拢了梳篦来?顺理湿漉漉的乌发,商月楹忽觉有甚么?讲不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当先摆头往身后一瞧,手一抖,梳篦‘啪嗒’一声落在脚下?。
他是何时进来?的!
薛瞻静静窥她仿若瞧不见他一般从浴房推门?出?来?,又?自顾埋怨他半晌,恨他是块木头。
但见她受惊滑落梳篦,只好起身几步立在她身后,伏腰捡了梳篦,指腹拨弄妆匣,另寻一把干净无尘的梳篦替她梳理,“怕什么??不是说我是块木头么??”
“......你如何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