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八球”顾名思义,哪一方先打进八个球就算获胜,宁染取走了框住台球的三脚架,像是回应男人不礼貌的打量,所以关于谁先发球这件事,她也没和那人作什么商量,一杆下去,直接开了球。
男人神色未变,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明显加深了,她的动作并不生疏,握杆的姿势也很专业,怪不得赵鸿洲要让她来替,大概是想挫挫他的锐气,又或者,单纯是在探他的底。
开球已经结束,这人却好似后知后觉,她侧身看了过来,多此一举问着他:“我先,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吧?
小狐狸突然客气了起来,这可真是少见,厉骋扯了个无所谓的笑,看宁染打球的架势,最后这局对她来说难度应该不大,不过输赢而已,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赢她什么,他在这一刻想的只有,他们已经多久没见了,四天?还是五天?
也就几天的功夫,她翻脸的速度倒是挺快,过往的巧言令色成了这会儿的冷言冷语,唯一不变的大概还是她神态里总透着的那股矜傲,而在她的地盘上,这股气焰越发嚣张,也叫她越发的招人恨了。
正如厉骋所料,宁染对这种带着输赢的游戏总是游刃有余的,只是一会儿,她就已经进了三个球,就像他激将赵鸿洲的那句“速战速决”,她也确实这么做的,然而在第四颗球入袋后,宁染的节奏却慢了下来。
“你想找的那位赵老板,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始料未及,擦着巧粉的女人忽地对上了他,“好心”给了这么一句提醒,他们隔了些距离,不过厉骋还是能够清楚看到,这人上挑的眼尾,自然也清楚看到,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温度,也没什么情意,这出“陌生人”的戏码,她显然入戏已深,也很得心应手。
牙关一紧,厉骋不由讥诮一笑,这到底是她故意为之的提醒?还是不动声色的较量?但不管是什么,她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她并不想他和赵鸿洲有太多接触,她希望他知难而退,早早地离开这里。
男人故作惊讶地挑了把眉,曲解着她话里的意思,“怎么,你认识赵老板?”
宁染被他阴阳怪气的态度弄得有些好笑,但毕竟是自己不辞而别在先,那一晚还对他动了手,这人会生气倒也情有可原,不过男人嘛,气性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我们这儿,谁不知道赵老板。”
话题又被她搪塞了过去,这样无关痛痒的对话丝毫没有影响到她,说话间,宁染又进了两颗球,似乎胜利在望,男人压抑许久的情绪在“当当当”的声响里好似也被击出了一条缝隙,那些受不住煎熬的思念,怎么也咽不下的愤懑,争先恐后着,要去诉说,要去质问,然而最后却成了他的一声哼笑,“不是谁都能见的?”
厉骋当然知道,也深有体会,本以为越南这么点大的地方,想要找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赵老板”在这里可是人尽皆知的大人物,不过厉骋还是低估了她的能耐,几次三番想要接近她,却发现宁染身边防的跟铁桶一样,他压根找不到突破口,最后没有办法,只能从赵鸿洲这里入手。
虽然做法有些莽撞,但他真的,真的太想见她一面了……
眼看着宁染又有一球进袋,只要再打进一个黑八,她就能赢下这局,一直手握球杆的男人此刻不免成了一个笑话,因为至始至终,他都被她压得死死的,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对此厉骋却不甚在意,目光几经克制,分散在台球上的目光又忍不住到了宁染身上,看着她俯低的身子,领口若隐若现的春色,厉骋只意味深长地道了句:“不过,事在人为嘛。”
事在人为?口气倒是不小,带着不以为然的散漫,宁染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可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句话太过势在必得,还是宁染求胜心切,黑八入袋,然而那颗白球同样也是,临门这一脚,她突然失了水准,多少有点放水的意思,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真似假地感慨道:“看来你今天运气不是很好。”
对于这样的失误,她应该也是懊恼的,面色不虞地轻蹙了下,收杆的同时,宁染再次对上了厉骋的视线,像是自嘲,又像是意有所指:“所以说人嘛,别太自视过高,要懂得见好就收……”
PS:
迟到许久的更新,抱歉抱歉,明天继续更新哈~~
60章当时匆匆赶进度,写的有些不满意,所以稍稍修改了下(剧情部分没改动,只是一些细节和对话~~)
还有还有!!点亮一颗星星啦!!感谢大家,非常感谢,鞠躬鞠躬!!!!
0062 私情
这天的暮色停留的有些久,西下的太阳仿佛出了故障,以至于宁染离开台球室时天还未有向晚的迹象。
戒备解除,手下们也都纷纷退到了暗处,此刻台球室的正门口只停了几辆车。
天气的窒闷,始料未及的不速之客,还有,渐渐过半的追杀日……太多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叫宁染在烦躁里紧皱着眉头。
她借着输赢来点厉骋的做法虽然突兀,但赵鸿洲似乎并未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对厉骋有什么怀疑,起码面上看起来是的。那人离开前,俩人依旧相谈甚欢,甚至还客套着下回约个时间继续。然而直到厉骋离开,关于“下回”的时间他们却未曾提及,显而易见,在那三言两语的交锋里,这俩人对彼此都颇有防备。
而在厉骋离开后,赵鸿洲的脸色很快也冷了下去,招手喊来于朗,吩咐了一句:“查查那小子什么来头。”
尽管于朗神色如常,可他些微的迟疑还是引来了赵鸿洲的侧目,还未等到于朗回应补救,叶片风扇哗哗的声响里,赵鸿洲突然一针见血地冲着宁染发问:“他以前见过你?”
茶杯轻轻搁在了桌上,宁染的手指却未离开杯沿,她在紧张,也在思索着如何回答,她和厉骋的事情,赵鸿洲应该不知道,而宁染也不敢告诉他,毕竟情况实在复杂,现在的时机也不算好。
手指捏着茶杯,在赵鸿洲的审视下,宁染最终避重就轻地回道:“在帝都时出了些意外,他那时也在拍卖会上。”
赵鸿洲相当敏锐,短短一句话已经叫他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眼里的杀意突现,轻抿了一口茶后,他关心的只有:“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一声不屑的哼笑随即泻出,就像那局她本可以赢下的球,宁染好像从未将“那小子”放在眼里,她用漫不经心的态度敷衍着这个话题,“大概是对死而复生的人有些好奇吧,我想他还没那本事。”
赵鸿洲自然听出了宁染话里的轻蔑,可回想起刚才的短兵相接,他又意味深长地提醒道:“能找到这个地方,这人可不算简单。”
继续这个话题实在太危险了,宁染的语气里不自觉多了丝狠厉,“不知所谓的一个蠢货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直到回了车里,神经过度紧绷的宁染这才重重呼了口气。
这几天一直吊着精神,实在叫宁染有些心力交瘁,她并不清楚自己那几句似是而非的回答会不会叫赵鸿洲打消了对厉骋的好奇,想来应该是收效甚微的,毕竟有些话只要细想就会发现破绽百出,不过能拖一时算一时吧,她实在不想那个蠢货在这种时候成了众矢之的,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那人,想到他刚才的阴阳怪气,宁染的额角不由微微抽动,他真的……太不要命了!
手底下的人已经排查过周围的情况,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那么,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赵鸿洲的身边多了他这号人,所以自然,他也不会成为突破赵鸿洲的口子。
扎卡现在还是一点音信没有,他藏的很好,不过这个倒也解释的通,怎么说他那位盟友也在金三角混迹了多年,想要藏匿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原本以为七天的时间绰绰有余,现在看来,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宁染摸不准厉骋突然来越南是怒气未消还是带着其他目的,不过依照厉先生的能耐,就算没有她的插手,他也不会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任人鱼肉。
她现在的麻烦确实不少,稍有不甚,就会叫自己粉身碎骨,所以她更不能让人发现厉骋,让人知道这是她的软肋,宁染从来不想把厉骋牵扯到她的这些恩怨里,当初的不辞而别,台桌上的剑拔弩张,无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别自作聪明,被蹚这趟浑水……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中,暮色下的那辆防弹轿车却迟迟未有启动,临下楼前,赵鸿洲被台球室老板拦着说了些话,或许是戒备解除了,驾驶座上的小弟也稍稍放下了警惕,在那短短的等待里,便没有立马落锁。
可也就是一个瞬间,后座的车门突然被人打开,于朗警觉地侧身,更是下意识拔了枪……只是在看见冲进后座的那人时,他眼皮猛地一跳,表情也有几分不自在,完全是本能的反应,于朗迅速压下了小弟预备举枪的手,更是第一时间别过了头。
被于朗强行扭过头的小弟不明所以,内心一阵好奇,我艹?这什么情况?
而在偷瞄到后视镜里的情形时,一脸懵逼的小弟好似被雷劈了一样,睁圆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耳朵却不受控制听着后头的动静,我艹?!这什么情况?!老板和刚刚那男的……
大概是太始料未及,宁染的手堪堪抬起,就被那人攥住了手腕,狠狠地握在了掌心里。
后脑勺一下子磕在了头枕上,隐约的疼痛叫宁染反应不及,那人已经压住了她,把她堵在这个逼仄而又隐晦的角落里亲吻。
仿佛在宣泄怒火与思念,这个不由分说的吻一点都不温柔,潮湿的吻里唇舌交错,抗拒的推搡,警告的呜咽,全被他拆吞入腹,厉骋吻的太狠,他在这短短的间隙里仿佛用尽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