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了,我当然会好好……报答你的。”
“所以,小叔你的诚意呢?”
“担心?我需要担心什么,我知道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家里除了爷爷,我就只有你了……”
……
过往种种一帧帧从眼前掠过,她那些巧言令色,她那些欲拒还迎,宁致韦想着想着,面孔近乎狰狞地绷了起来。
宁家最近可谓是多事之秋,宁染的那场车祸虽然早已翻篇,但前段时间环山公路上突然出现的两具无名男尸却再一次将宁家推上了风口浪尖,毕竟抛尸的地点就是宁染出事的位置,存心的意图实在太过微妙,既像是挑衅,又像是示警。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之后宁家的股价便开始不断下跌,各个产业也都受到了冲击,税务局更是三天两头的过来查账,宁致韦焦头烂额之际才猛的发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一点宁染的影子都没有。
是她请他入的局,更是她帮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们是互相利用也好,是同舟共济也罢,但原来她早就想好了后路,不过那又怎么样,那场车祸不还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宁致韦的表情越发扭曲,而当视线触及到她腕间的那根红绳时,被玩弄的不甘,被背叛的恨意,男人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抬手便掐住了宁染的脖子。
本就身体发软的人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咽喉处的压迫越来越沉,随即而来的窒息感也不断放大着宁染心中的恐惧,她难受地仰着脖子,一点一点感受着缺氧的痛苦,但很快,那人又放开了她。
阴鸷的眼神再次对上涣散的视线,宁致韦心里还是存着怀疑的,他记忆中的宁染不是这样的,睚眦必报,手段毒辣,这种不堪一击的脆弱怎么可能属于她?但眼前的人又不像是装的,血色尽褪的苍白脸颊,眼角的泪水,单薄可怜的仿佛他一捏就碎。
得到自由的宁染慌乱地喘息着,瞳孔剧烈地颤抖中,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滑出了眼眶,满目泪痕的模样多少拉回了宁致韦的理智,同样也扯出了他心底藏着的心疼。
许久后宁致韦深深呼了口气,再次逼问道:“怎么,真哑了吗?”男人的语气仍旧带着恶毒,可这次他的态度里却还带着诡异的亲昵。
宁染强忍着眼前的晕眩和喉间的疼痛,她记忆已经混乱,完全理不清头绪,宁致韦再次贴了过来,转瞬间好似换了另一副面孔,既温柔又体贴,他替宁染掖好了刚才挣乱的被子,也将她面颊上粘连着泪水的发丝归到了耳后,四目相视中,他只是朝她轻吐了个名字。
“这下可不能再忘了我啊……”
宁致韦?
那天的事即便现在回想起来,宁染还是心有余悸,手下意识抚上了脖颈,缓缓的呼吸中,她仿佛还能感受到咽喉处的嘶哑疼痛。
外头的雪好像停了,月色下,积雪爬满了枝头,最后又扑簌簌地落了满地,悄无声息的……宁染失神地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那些破碎的记忆至今还是没办法拼凑完整,就像外头的雪,一片片飘零,一片片遗落,却不知道最终会去到哪里?
0023 后劲十足
昨天还下着大雪,今天就放晴了,天空碧蓝如洗,一眼望去,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昨夜的阴晴雨雪,昨夜的缱绻梦境,好像也都随着积雪渐渐消融,全无踪迹可寻。
但只有厉骋自己清楚,镜花水月的那场梦并不能轻易翻篇,起码清晨下楼,看到她的那一瞬,厉骋鬼使神差地就想起了她伏在身下,含住他时的媚态……
翻腾的热气霎时间涌来,肆无忌惮地开始在身体里碰撞,那场梦大概是他从未尝过的酒,辛辣,浓烈,却又带着绵密的甜意,后劲十足,叫人总忍不住回味。
暗哑的一声“早安”后,厉骋很快移开了落在宁染身上的视线,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窘迫。
梦境的余韵持续的太久,弄得他一上午都有些不自在,直到中午突然来了两位客人,虽然有些意外,却稍稍缓解了他的尴尬。
厉岚到了没多久,厉母的电话跟着就打来了,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前几天刚巧有人送了些补身体的药材去老宅,厉母想到宁染,便打算叫人送来,而厉岚作为刚毕业也没多少事业心的家中咸鱼,自告奋勇的接了这个活,当然了,她最主要还是想去看看那位神秘的大嫂。
能叫她大哥喜欢的想必应该是很出色人,可大哥又把那位保护的太好,家里除了大伯母,其他人可都没机会接触到,好像生怕家里人会吓着人家似的,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厉岚总算明白了,这般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儿可不就该藏起来。
不过厉岚的出现也确实有些吓到宁染,一口一个“大嫂”,更是一直亲热地围着她说话,弄得宁染实在手足无措,估计就算放在以前,她也没遇到过这么热情又自来熟的女孩。
那边的一派热闹,似乎并不属于一旁的周雯萱,可她像是一点被冷落的感觉都没有,嘴角一直挂着温和乖巧的浅笑,很识趣地没有打扰那边的聊天,心甘情愿弱化着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在这样的安静底下,她对宁染的打量却一直没停。
来之前她不断想着,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厉骋动了那么多心思护着,而第一眼见到宁染,尽管周雯萱不愿承认,但那一瞬嫉妒的酸意确实死死揪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觉得就连呼吸中都带着泛滥不止的酸楚。
女人间的攀比,大抵总离不开那张脸,周雯萱从来都是自信的,她因着这份自信,觉得自己在厉家是个特别的存在,特别到她很少把厉家的那些女孩放在眼里,特别到她在厉骋接手家业后对他有了痴心妄想,可她现在却在那张素面朝天的脸上找到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那女人很白,因为白,多少也能看出面色里的病气,但那丝病气却没有压住她眼角处的风情,眉眼间的秾丽,反倒显得她有些楚楚可人,厉岚一直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说话,她侧颈听着,或许是灯光的缘故,衬得眼里水光潋滟,有种蛊惑人心的湿意……
周雯萱把那点子湿意认作为不正经,认作为勾引,心下不屑,在错开视线时又变成了鄙夷,看来还真是和她打听的一样,这女的说不了话,脑子也有问题,厉岚说了那么多,她不仅一点回应没有,反应还很迟钝,可不就是个傻子。
一旁的厉骋不动声色地把周雯萱的表情尽收眼底,对于老太太身边的这个女孩,厉骋原先没怎么接触过,对她的印象也说不上深,老太太想身边有个说话的人陪着,周家就把她送来了,你情我愿的事,他当然不会干涉。
而这女孩在厉家也一直很安分守己,没多少存在感,只是啊,在他父亲病重那会儿,她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一回,不过小小手段,没玩出什么花样来。
原本只是送个东西,厉岚硬是撑到了饭点,跟着又顺理成章地蹭了顿饭。
厉骋多少是有些不满的,不过见宁染并不怎么排斥,便没说什么。
周姐摆好碗筷后,宁染过去直接是在主位落坐,后面跟着的厉岚和周雯萱不免都有些惊诧,要知道在厉家,除了老太太,可没人敢在厉骋面前这么“放肆”的,然而厉骋却见怪不怪,自然而然地在她手边坐下,甚至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似乎他们之间,这早已成了常态。
他这样子的迁就和宠溺,更是叫周雯萱心里不痛快了。
其实周雯萱也清楚,她和厉骋之间的不可能,很早的时候老太太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偶尔的旁敲侧击,都是让她把心思放在别处,周雯萱嘴上答应的痛快,心里却不甘心,既然谁都可以,那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她总以为,厉骋身边的该是和厉家势均力敌的人家,周雯萱觉得自己的配不上,大概也只有这个原因,可现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周雯萱不由咬紧了牙关,试问她怎么甘心输给一个连智商都还不健全的哑巴呢?!
有厉岚在,这顿饭吃的还算热闹,不过结束后厉岚像是还不准备走,周姐很有眼色地又上了些水果,并不是应季的水果,只是宁染爱吃的荔枝。
荔枝端上来时未剥壳,而厉骋今天也不知怎的,似乎有些避嫌,饭桌上和她没什么沟通,就连以往替她剥荔枝的体贴都没有了。
宁染好像无所谓他这样可有可无的态度,一边剥着荔枝壳,一边不走心的听着他们的闲聊。或许是今天家里来了人,有些热闹,她的胃口也有些好,以往的小半碗饭,扒拉几口就结束了,今天愣是全吃完了,这会儿吃着荔枝,不免就有些撑,整个人看着有点犯懒的意思。
恰好周姐过来提醒,这东西吃多了上火,给她递了湿巾,又给她备了壶消食的茶。
宁染坐着没动,犯困的意思越发明显,可她的注意力却还是在厉岚那边。她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宁染从那些话里能感受到她生活的丰富和精彩,这么一想,不免有些落寞,自己好像都没有什么可以回忆的事。
指缝间残留的汁水甜腻,干涸后越发粘稠,一层压着一层,叫人不是很舒服。
宁染动了动手指,预备去拿湿巾,不过却有人先一步,倒不是冲着那块湿巾……周雯萱提着消食的那壶茶,在宁染跟前,悠悠哉哉地给自己沏了杯,氤氲的热气里,她故作不经意地瞧了宁染一眼,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宁染的动作未停,她还是拿过了那块湿巾,更是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恍然未觉这样的故意,一旁的厉骋应该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暗潮涌动,可他却一反常态的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