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护士有些不知所措,求救似的看向主治医生,可那医生也是各种紧张,厉骋就站在一旁,虽然从始至终没说什么话干预他们治疗,可那晦暗不明的神色,叫他们是不敢出一点差错的。

凌晨送来这个人,厉先生还全程陪着,想必应该是极重要的人物,这位小姐是被人用了药的,估计是酒吧里不入流的致幻药,只是她那副瘦削的样子,又像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还有那些可怖的针眼,腕间的血痕,怎么看都不寻常。

豪门私密他不便探究,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这人的情况,医生在考虑了几秒后,还是咬牙接过了护士手里的针剂。

然而等肾上激素注射进去,半刻钟不到,原本渐趋正常的心跳,一下子却飙到了一百六十多,不到五秒,又一个劲的往下降。

心率仪滴滴答答的声音叫的人心惊肉跳,床上插着软管的女人似乎很痛苦,疼痛甚至让她的五官都有些扭曲,滚落的冷汗再次打湿了鬓发和脸颊,修长的侧颈流露出了脆弱和可怜,可那么痛,她却半点呻吟都没有,仿佛在山庄时,所有的力气就已经耗光了。

“怎么回事?!”

厉骋几次平复呼吸,可到底没能把心底的烦躁给平复下去,看着一直往下降的心跳,自己的魂仿佛也在往下坠,他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他甚至都不敢看宁染的模样,只能徒劳地攥着她冷冰冰的手,可她的手太凉了,他一点都捂不热。

主治医生显然被厉骋那一吼吓坏了,他也没料到会这样,眼皮不由狂跳了几下,后背一凉,冷汗簌簌往下。下意识看了厉骋一眼,男人正低着头,嘴角紧绷,侧脸的线条异常冷硬,那边不知是谁又突然喊了句。

“心,心跳,心跳停了!”

只见那原本还在反复横跳的心率仪猛的上下波动了几次,便突然跳成了直线,刺耳的滴答声在紧张的氛围中越拖越长,医生在那一瞬像是终于找回了魂,几步上前,声音颤抖地冲着周遭喝道:“快!除颤仪!快上除颤仪……”

一直到傍晚,宁染的状况才算稳定下来。

徐涌对今早抢救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以至于给厉骋递检查报告时还带着些战战兢兢。

“血检报告里除了致幻剂的成分,还有……M99麻醉剂的成分。”

M99麻醉剂是非洲那带猎杀动物用的,小小的一管,却足以放倒一头几吨重的大象,血检里M99的成分很高,看那样子,用量应该不止一管。

徐涌只是简单解释了几句,厉骋却从那些话里揣摩出了很多东西。那种药用在人身上,自然不会一次全注射完,所以宁染手臂上的针眼就有了解释,分批量的注射,长期的折磨,这样大概才能彻底控制住手里的筹码。

徐涌大概还想补充些什么,不过见厉骋眼眸漆深,脸色更是阴冷的可怕,不由吞了吞口水,有些话点到为止,没敢再往底下说。

“还有……那个也检查过了,是阴性,虽然是市面上少见的致幻剂,药性也比一般的要厉害,不过好在不会致人上瘾。”

“她身上有几处伤……啊,不是,不是这次的,看着有些年头了,这次的伤大多都是些擦伤,都得到过处理。”

以前的伤?是她小时候的那场车祸吗?

“多久能恢复?额,这个,这个……真不好说。”

徐涌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给了个保守的回答:“M99的副作用不同于一般的麻醉药,而且她是长期注射,多少会对大脑造成影响……”

夜色浓重,可深夜的医院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厉骋站在病房外,隔着一面玻璃墙的病床上,那个全身插着各种精密仪器的人还在昏睡,然而即便是这种时候,她眉心还是紧紧皱着,一刻都不放松。

身后有人开了门,伴着呛人的烟味,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厉骋收了目光,微微侧过了身。

史俊带上门,人还没坐下,习惯性的又去掏烟了,可转念想到这里是医院,只能堪堪作罢,转而将烟夹在了耳廓上。

他平时的烟瘾其实不算大,估计是手里的事情不太顺利,厉骋见状,便问:“你那边怎么说?”

男人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小子一问三不知,关于他那老板,知道的可能比咱们还少。”史俊在问话这块上很有些“门道”,可忙活了一整天,有用的东西没问到多少,废话倒是听那个吴邈说了一箩筐。

原本以为,能出面给出“邀请函”的人多少有些分量,可从吴邈交代的那些话里,他不过是那位赵老板赌场里微不足道的一个马仔,甚至两年前在赌场里出老千还被抓了现行,可谁曾想,赵老板非但没罚他,甚至还给了个来帝都办事的美差。

吴邈在帝都的这大半年里,混的确实风生水起,名声大到各个都以为他是赵老板的得力助手,心腹大将,就连吴邈自己都这么认为的。可史俊却嗅到了这里头的猫腻,恐怕背后的那位赵老板一开始打算用的就是一枚弃子,所以就算哪天落在别人手里,他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也难怪他们顺着吴邈这条线,什么都没查到。

厉骋听后并未多作表态,从拍卖会到现在,他差不多已经熬了两天了,眼底是明显的血丝,那件沾着血渍的衬衫也还没换,史俊不由看了病床上的宁染一眼,人还好好活着,那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人被他们折磨的不成样子,厉骋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翻篇。

史俊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只揉了揉眉心,转而又道:“那火暂时还没查到是谁放的。”

“照理说不应该啊,那天你进山庄前,阿文就已经让人把附近的山搜干净了,除了我们的人,不可能再有谁了。”

厉骋没有立刻回答,心律仪的指数正缓慢跳动着,氧气面罩内微微泛起的雾气时有时无,男人的眸光停滞了片刻,随即反问道:“如果是他们自己烧的呢?”

“他们自己?!疯了吧,那山庄……”

史俊还在厉骋的假设中震惊着,可面前的人却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个叫他有些意外的人。

“宁致韦?”

史俊下意识抽走了耳廓上的烟,有些想抽,“想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吧,他前段时间才当了宁家的话事人,这种节骨眼上听到关于宁家的风声,当然得来看下,不过宁老三这个私生子嘛……到底还是不能服众,最近他日子应该不会好过。”

“让人继续盯着他。”

“你觉得他有问题?”

厉骋不禁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却无端叫人心头一紧,“那倒没有,单纯……看他不爽而已。”

0014 那就,一把火烧了吧……

同一时间,帝都最外环的某处废弃工厂。

冬夜晚风寒意砭骨,在这个四处透风的地方显得更是凛冽,好在还有篝火烧着,不至于叫他们这行人太过狼狈。

于朗的伤不算严重,子弹只打中了他的肩头,不过因为事出突然,为了甩掉身后的“尾巴”他们又在路上耽误了许久,手下替他处理伤口时,那块已经有些溃烂发脓了。

但他们显然对这种小伤习以为常了,冰冷的刀子划开皮肤时,俩人的表情甚至都未有变化,带血的子弹很快从肩头取出,于朗轻瞟了一眼,脑海中却浮现出那时枪声响起那人错愕的神情,这么说,应该不是姓厉的那伙人开的枪。

货被人劫了,吴邈也被人带走了,这回的事算是彻底办砸了,可老板那边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指示,连个处罚都没有,于朗闭眼深呼了口气,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比起肩膀那块的伤更叫他难熬。

一旁的手下很快换好药,可弄完之后他却没着急离开,而是在于朗耳边说了件事,三言两语的,男人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了下去,过了好半晌,才低声吩咐道,“天亮之前,处理干净了。”

深夜的郊外异常安静,废弃的这座工厂里似乎只听到火星“噼噼啪啪”的声音,十几个手下分散在工厂的各个角落,模样看似随意,可仔细看他们各个都没放松警惕,一直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篝火在漆黑的夜里熊熊燃烧着,不断跳跃的火光映着于朗的侧脸,药物的作用下,他的思绪渐渐有些混沌……

眼前仿佛是山庄那场漫天的大火,可下一秒,那里却又成了一片荒芜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