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榆也朝那六个丫头一一看过,收了方才的嬉笑,眯眼道:“别的暂且不论,若是不忠,那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几人垂着头,齐声应“是”。
梦榆看一眼冬儿,指着她,又对那几人道:“这是贴身伺候姑娘的,你们且听她调派。”
几人又转向冬儿,点头应是。
冬儿心底发虚,但怕给姑娘掉面子,憋着一口气挺起了胸脯。
莒绣见梦榆面有忧色,主动道:“姑姑且去忙吧。莒绣惭愧,帮不上什么忙,还耽误了姑姑。”
梦榆摇头道:“也不急在这一会子,走,我给你看看去。对了,这娃儿就留你这,陪你解解闷。”
莒绣见自己能派上些用场,哪有不应的,忙道:“姑姑放心。”
山泡子也笑嘻嘻地点头,道:“姑姑放心。”
梦榆却不放心她,叮嘱道:“别淘气,姐姐受了伤,你要好生照看了。”
山泡子捂嘴,不笑了,放开手,大声应道:“泡泡记下了。”
梦榆替莒绣看过脉,从身上摸出个羊皮卷囊,轻轻一甩,十几样工具就露了出来。有针,有棒,有扁片,清一色的银白。
她取了一条扁片,道:“你张嘴,我替你看看喉咙。”
莒绣照做,梦榆用扁片压了舌,仔细查看了一会,移开扁片,擦净了收回去,柔声问:“林大夫说你中的是什么毒?”
“屋前雪,说是什么铜坎精配的。”
“那杂碎,哼!”梦榆显然是知道此人的,气道,“老娘扒了他的皮!”
她放完狠话,转头又是个温温柔柔的姑姑了。她从身上摸出个瓷瓶,放在莒绣手心,轻声道:“不太要紧,你中的量应当不多,喉头有些受损,得闲就含着这丹。林大夫受了伤,不便进来替你看,你放心,他是我师弟,我在这上头不如他行,但师父肯定是要强过他的。等他回来,给你好生看看,你不要担忧,还有她呢!”
梦榆姑姑指向山泡子,山泡子就再点头。
莒绣不知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要是好意,她都感激收下,点头道:“多谢。”
梦榆见她面有倦色,又知道她是个拘谨的性子,心疼道:“我去前头看看,你梳洗一番,好生歇歇。她们回来了,也要先去宫里办些事,你不必记挂这个。”
莒绣点头道:“劳烦姑姑了。”
梦榆没有生养孩子,日常看顾的这两个,又没一个安静的,见她这模样,心里极为喜爱。
这孩子,不过十五六岁而已,经了那样的事,不怨不娇,这样懂事体贴,怪不得行止中意。
“你放心,这府里层层叠叠的,四处都有人护卫。她们几个,也是有功夫在身的。”梦榆交代了一句,看着山泡子,又问她,“你困不困,陪着姐姐歇一会,嗯?”
山泡子不困,但稀罕姐姐呢,乖乖地点头,还叮嘱她:“你也别乱跑呀!”
“知道了!”梦榆伸出手指,轻轻戳了她额头一下,她就顺势朝后倒,一点也不怕,只咯咯笑。
莒绣在后方托住了她,总算信了柳儿姑姑那句“她最闹”。
梦榆刚走,冬儿记着自己的职责,壮着胆吩咐那几个:“几位姐姐,劳烦去打些水来,姑娘要梳洗一下。”
有两个上前一步应声而去。
又有两个上前,靠左那个恭恭敬敬问:“哺时已过,姑娘想吃些什么?”
冬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安排不妥,忙要改口。
莒绣已笑道:“你看着安排吧,要两个清淡些的小菜,怎么便利怎么来。”
山泡子贴着她,大声道:“要肉肉,姐姐肚子饿。”
这两位点头应是。
热水来得很快,莒绣惦记着要看孩子,嘱咐冬儿看好了她,自己在若木和果嘉的帮助下,飞快地梳洗完出来。
梳头时,莒绣发现屋里居然没镜子,虽好奇,也不好多问。
梦榆姑姑这院里就有小厨房,所以菜品是连着小桌一块端来的。每样分量不大,但色香味俱全,让人很有食欲。
山泡子才一点点大,用饭却极稳当,也不用人喂,自己一口接一口专注地吃。
莒绣陪着她,倒比平常吃得多些。
冬儿她们在外间用饭,尽管莒绣几次相劝,如苏和赤华还是守着她们用过了,这才退出去吃饭。
莒绣被这样多人围着伺候,实在有些不自在,便带着山泡子到里间床上歇着。
王府的房间要大许多,这架子床也大,三面半的繁复雕花,看着就名贵。
山泡子记着自己的任务,乖乖地跟着爬上来,还掏出荷包里的小玩意给姐姐看。
莒绣见她接连掏出几样眼熟的,脸上有些红。这些玩意,她都做过,小郡主这些,只是换了颜色和质地。
所以先生那时是真心觉着她做得好!
莒绣陪着山泡子玩了会,想来她是惯常带着的,玩一会便没了兴致。莒绣便摘了帕子,带她绑些小玩意,一会是老鼠,一会是花,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等山泡子打了哈欠,莒绣又取一颗药含进嘴里,搂着她闭目躺下。
这一觉,出乎意料的安稳。
莒绣醒来,觉着身上十分松快。她看向内侧,惊得立刻翻起小娃儿不在这了!
她一面懊恼自己睡得太死,一面焦急地喊:“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