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姑娘咯咯笑够了,才道:“你十一姐也就这会能风光一下了。我听人说,那位在外头做事,月银还没得二两。你要真和她好,还是多攒些月钱,往后好贴补一下。”

十一姑娘恼道:“快别胡说了,没影的事,要是让人听去了,只当咱们是那狂三作四的小人,被人笑话事小,连累十二事大。”

十四姑娘笑得更大声了,嘲讽道:“也就咱们家坐井观天觉得她好了,说到底,十二连那位三分都不如,不过是去走个过场罢了。我算是明白了,咱们呀,都是来凑数的,九姐姐才是那个宝贝蛋。母亲连我都坑,又何况你们?十一姐,你这心呀,也别太张狂了。我劝你一句,韦鸿停算不错的了,以你的身份,未必就配得上他。我先前说的,不过是玩笑话,真要论起来,你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十一姑娘许是不痛快,没答话。

十三姑娘抢着问道:“十四,你还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们吧,是不是母亲替咱们相看了?姐妹一场,我们过得不好,你面上也无光呀!”

莒绣正要细听,范姑娘突然道:“母亲,出来这么久了,咱们先回去收拾收拾吧。那些要紧的物件,她们粗手粗脚的,弄坏了可怎么办?”

大姑太太见两姐妹恍惚,只当她们是累坏了,便站起身道:“正是,好孩子,你们好生歇歇,不要起身了。”

美绣本就是客套一下,闻言立刻坐下了,如此,莒绣也不好相送,只站着没动。

等母女俩走了,莒绣叹了一声,听美绣满腹牢骚道:“都是些不要脸的!”

莒绣走到门口,推上门,问道:“怎么了?”

美绣指指对面,撇嘴道:“方才说,她们家太太让她们最好自己在外边挣个好夫婿,要不然,家里是合计着把落选的女孩儿往那些高门大户送。做妾都算好的,便是老头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她们,还嫌我姐夫不好呢,做妾也活该!”

莒绣想起临行前母亲的叮嘱,看,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回乡回乡,她心心念念的回乡,倘若没有他,不是嫁去胡麻村当个冤死鬼,就是被祖母比着价卖给哪户人家。

如今美绣和她一条心,可美绣也没办法撼动那个老骨头,美绣的爹,顶多能护住她,哪里管得上侄女?

先前犹豫不决的心,突然就坚定了起来。

她不要嫁去胡家,也不要嫁去什么吴家伍家,她只嫁他!

他在这,有难处,那她就要留下,帮着他,等着他。

同甘共苦,不就该这样吗?

莒绣回了房,将银钱都翻了出来,乡下没法用银票,这些留在身边。

她把他送的那些都留下,其余首饰和银钱全拢一起,用旧衣裳包了,抱到美绣房里。

她郑重拜托美绣,道:“美绣,我的东西都在这了,我想托付给你。请你回去后,将这些悄悄留给我娘。倘若我……有什么事耽搁了,她也不至于吃不上饭。家里边,我谁也靠不上,只有你了。”

美绣张嘴想问,又咽了回去,只点着头起誓:“姐姐,你放心,我若是辜负了你,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

莒绣将东西放在床上,伸手抱了抱她,哽咽道:“多谢。”

美绣这才道:“姐姐,我信你,我信姐夫,你俩这样厉害,再有什么事也拦不住的。所以呀,我才不怕你回来呢。”

莒绣转哭为笑,道:“借你吉言。你放心,只是些许小事,没准我同你一块回呢。我这,只是怕个万一。”

“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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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是端午,甭管出了什么样的乱子,侯府还得做出个无事样,正经办好端午宴。

如今宅子少了一半,园子暂且封了。不知是谁做的主,宴就摆在老太太那。正房的门敞着,里边摆着主桌。院里盆栽花草全搬到了别处,置了七八张桌子,男女席相对,各占半边院子。

万幸今儿天晴,不至于淋雨吃宴。

莒绣姐妹的座,和清明时一样,又在靠近大门处。对面那一席,坐着那个让她千思万想的人。

美绣机灵,进来先占了个位,拉姐姐挨着坐下。她等人坐齐了,又故作不耐求莒绣:“姐姐,这儿有风,我俩换一个。”

如此,莒绣便自然地坐在了能和他面对面的位子上,虽然隔着一女一男再一个过道。可一抬头,就能知道他在那,这让她安心又高兴。

二奶奶依旧没有落座,只跟在老太太身后伺候着。等宴过一半,她突然弓腰道:“老太太,我有宗喜事要禀。”

坐着的人多,来回的奴仆也多,主桌离门口像隔着万重山似的。莒绣听不大清楚,只能看向他。

他皱着眉,垂头看了一眼桌下,动了一下脚。

莒绣立刻明白过来,皱眉思索。

二奶奶选这个时机,她到底要如何,那荷包和鞋又是给了谁?

莒绣夹一筷子菜,喂到嘴边,趁机又看他一眼,见他又点了胸口。

莒绣朝他笑了笑,抽出帕子,装着擦了擦领口。

荷包她留了后手,鞋也是不用怕的,还有他在。

她不害怕,只是好奇。

二奶奶很快朝她走来,牵起她,喜气洋洋地道:“好妹妹,老太太要见你呢。你放心,是好事,极好的事。”

莒绣顺从地跟上去,横竖没得她反抗的余地。

到了老太太跟前,她果然又是那副仇恨脸,瞪着莒绣,嗤道:“是你?韵儿,这是何时的事,你怎么不早些同我说?”

郡主脸色比老太太的还难看,撇嘴道:“二奶奶能干,这府里的事,上上下下,哪有她不知道的?她又是个热心肠的,连我这儿的事,她都管上了。老太太挑的好人儿,我们是比不得咯。”

二奶奶并不惧,平平静静道:“郡主也不必谢我,年前郡主说了那话,我就一直惦记着。这不,我仔细瞧了许久,还是莒绣妹妹最合适。老太太疼我,又托付了我,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郡主还待要讽,老太太突然发话:“景儿,你过来。”

韦鸿景这回坐的,竟不是主桌。

莒绣心里也纳罕,怎么会是他呢?

韦鸿景走到老太太跟前,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