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姑娘你真的误会了!”
“难道,”梁曼突然一拍桌子,满脸骇然道,“刘府里只有一个男人,难道说…是刘煜城?好!我早就知道这小白脸不是好东西!他是不是不打算对你负责?清竹你别怕,我帮你撑腰!走,咱们去找他说理去!”
清竹根本跟不上她跳跃的思路,“哐当”一下扑倒在地上大声道:“姑娘你别误会!我和老爷绝对是清白的!苍天可见日月可表!我对天发誓,清竹与老爷绝无任何瓜葛,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啊!”
梁曼吓了一跳,慌忙又上前扶清竹起来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动不动就下跪?你膝盖不疼吗?好了好了快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快起来吧!”
清竹一边被拉起来,嘴上还在一边不停的说:“姑娘你要相信我啊,清竹绝对不是那种人。”
“知道知道,”梁曼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就是听你问怀孕的事想多了嘛。没事,我肯定相信你,谁会瞎了狗眼看上刘煜城那种人。”
“姑娘相信我就好,”清竹心虚的低下头,又连忙转移话题道,“姑娘快别说了,赶紧喝粥吧,都快要凉了。”
其实这几日里,梁曼也渐渐习惯了和刘煜城同住。
两人虽常常同处一室,但是梁曼刚开始的时候尽量不和他交流,只把他当成隐形人。
除了最开始几天的争吵,梁曼再就很少正眼看过刘煜城。刘煜城白日里要是不外出一般就坐在桌子前忙着算账,梁曼就趴在床上吃着零嘴看一些话本游记。
到了饭点,有时候刘煜城会和梁曼一起用膳,不过是各吃各的。但是若是刘煜城给梁曼夹菜,梁曼绝对不吃,直接用筷子拨到一边去,闷着头吃自己的。
晚上休息时,梁曼因为知道跑也跑不了,就自顾自的抱着被子拱到最里头睡去,和刘煜城泾渭分明离得远远的。俩人井水不犯河水,看起来就像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
刘煜城刚开始还时不时的尝试着和她搭话,但是总是碰了一鼻子灰。
慢慢的他也学乖了,忙的时候他就干自己的,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劲跟她找话题。虽然梁曼很少搭理他,但是他还是锲而不舍的每天挖空心思的想逗梁曼开口。他自己还偷偷地去搜罗了些笑话,天天讲俏皮话给梁曼听。可惜梁曼总是冷着脸装听不见,只有偶尔实在没忍住才憋在被窝里偷偷笑的发抖。就这样慢慢的,梁曼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勉为其难的搭理他一下了。
恐怕全青州的刘氏商户都难以想象,之前杀伐决断喜怒不形于色的刘老板,竟然变成个插科打诨的碎嘴子,每天变着花样的趴在梁曼床头耍贫嘴,热脸硬是强贴冷屁股。
为了防止梁曼无聊,刘煜城又找了几个戏班子来家里唱了两天戏,看梁曼不感兴趣,又找来了一堆从北边晋州过来的卖艺人,什么变戏法的呀耍杂耍的呀,耍各种各样新奇的把式。梁曼嘴上不说,可确实眼也不眨的看的聚精会神,好歹让刘煜城心里有了一些成就感。
刘煜城私下里又提前张罗了几个乳娘奶妈备选,还嘱咐府里手艺好的姑娘多做几件小孩的衣物。
背地里刘煜城打听了一下,找了个顶出名的算命先生给未出世的孩子起名字。但是起了几个他都不满意,要么有的太拗口了,要么有的不够好听,他打算找个机会去上京名气最大道馆里找大师去起一个。
清荷把拟好的礼品单给他看了几遍,他都嫌不满意,最后硬是又加了一堆东西。
婚服已经派人做好了,找的全青州手艺最巧的裁缝。婚冠上镶的是市面上最少见的东珠,足足镶了有一百二十颗,大小均等又成色上乘,全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各地搜罗来的,光是看着都亮晃晃的光彩溢目,也不知道梁曼会不会喜欢。
刘煜城自己的婚服他倒已经偷偷试过了,他还挺满意的,可惜梁曼的现在还不能给她试,不过以刘煜城挑剔的眼光来看,勉强可以配得上他相中的妻子。
拜堂的一切用具都准备的差不离了,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告诉新娘子了。刘煜城筹划了很久,眼看着婚期将近,这些天两人的关系慢慢也不和之前那样僵硬了,他终于鼓足勇气打算和梁曼摊牌。
而梁曼这边还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偷偷溜去书房从桌子底下的密道里逃出去,可是一是身边最近总是寸步不离人,二是书房不知什么时候起便上了锁,所以任凭是有了密道的地图,梁曼也只能每天瞪着眼干着急。
就这么的过了一阵子。这日,天朗气清,碧空如洗,刘煜城难得的提出了要带梁曼出门走走。梁曼被关在府里快有两个月了,一听这话自然是求之不得,勉为其难的暂时放下了些许对刘煜城的怨怼,坐上了开往郊外的马车。
0021 二十一 心错付惹恼怒(上)
新秋天气,正河鼓星高,牵牛花媚。今日天气真好,梁曼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瞧。
虽然马车十分宽敞豪华,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和刘煜城靠得太近,就坐的远远的假装歪头看外面的风景看的入神。
此时正巧路过一个集市,到处摩肩接踵人头攒动,马车走走停停,很快就被堵得走不动了。
马车猛地一停,清荷拉开帘子道:“老爷,人太多了,实在走不了了。”
梁曼感觉刘煜城好像起身靠了过来,立刻汗毛竖起,身体变得僵硬,但是脸上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外面卖云片糕的小贩,耳朵却高高竖起。
她听见刘煜城在她身后道:“知道了。不急,咱们慢慢走。”
清荷点头退出去。
等了好久,身后也没再有动静。梁曼忍不住微微侧了下脸偷偷一瞥,却看见刘煜城正含笑地望着她。
梁曼赶紧把脸扭过去,刘煜城却又贴过来柔声问:“想吃这个吗?”说着就掀起帘子对外面朗声道:“清荷,买云片糕去。”
梁曼虽然冷着脸不置可否,但手上却还是接过了云片糕。
很快,马车上慢慢就堆满了东西。什么糖酪麻酥草包,香囊泥人璎珞,龙凤的糖画,喷香的花饼,还有雕着美人的木扇,写满了佛经的字画,甚至还有一副竹席和一对菜刀,整个集市的东西都快被买了一遍。
梁曼也不跟刘煜城客气,左右开弓,一手一个吃的贼香。虽然她烦刘煜城这个人,但是她总没有必要和好吃的好玩的过不去。谁让他不准她出门的,她既然没有办法回家,那就只能多吃点了,这些都是她应得的精神损失费!
清荷掀开帘子把两本画册放下,却看到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歪着头把下巴放在那个女人肩膀上,柔情脉脉的望着她吃糖人,嘴上还贱兮兮地问道:“好吃吗?我也想尝尝嘛。能不能给我也咬一口?”
梁曼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皱着眉用肩膀把刘煜城推开。
清荷悚然一惊,赶紧垂下帘子退出去。
清荷呆坐在马车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看到的。
摸着良心说,这么些年以来她对刘煜城一点也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风度翩翩家财万贯,还曾经救她们于水火,试问这个府上所有侍女,哪一个不曾对刘煜城抱有几分心思?
府上的这些姐妹们每一个都身世凄惨,要么是穷的快要饿死的,要么是被骗被拐差点进窑子的,都是刘煜城一一把她们重金买下,找人教她们识文断字给了她们平定的生活。对于她们这些曾经都身处底层的人来说,他真的像天神下凡一样。
可是作为离刘煜城最近的人来说,清荷清楚的明白,刘煜城和她们都是不可能的。
他是一个如芙蕖般只可远观的人。面容俊美却杀伐果断,为了钱财不择手段,嘴巴轻轻一张就是几条人命,冷眼微微一扫便是斩草除根毫不留情。越是了解他清荷越是心惊肉跳,只能慢慢地把自己的一点心思埋在心底不敢再提,从此只当一个忠心耿耿的婢女。
清荷想起了刚才见到的一幕,一阵恍惚。
原来刘煜城这样的人,也会爱上别人吗?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处荒地里。梁曼跳下车,发现身后正是大片大片芬芳馥郁的桂花树。一串串一簇簇饱满细小的桂花香得摄人心魄,清新脱俗又沁人心脾。梁曼忍不住在地上捡起一串桂花来,真是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金灿灿黄澄澄亮得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刘煜城站在树下含笑地看着梁曼,整个人被金灿的桂花更衬得面如冠玉清逸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