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恕没再?说话,因为?心知他们两个很快就要分?手了,尽管此刻他难以为?这个答案而感动,但确实意识到了自己在庄一寒心里越来越特殊的地位。
哪怕漠然如今生的陈恕,也并不觉得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随意玩弄的,他上辈子?吃过这种苦头,所以更?加不想去触碰这个禁忌。
但他也不想像上辈子?一样,当?个为?爱冲昏头脑的傻子?,重新回?到江里去当?一具冷冰冰且腐烂的尸体?。
毕竟做人蠢一次就够了,蠢两次倒不如不重生……
庄一寒给陈恕系好?鞋带,正准备起身?,手腕却?忽然一紧,猝不及防跌坐在了陈恕腿上,他没料到对?方的举动,从怔愣中回?神,下意识看向陈恕:“怎么了?”
“……”
其实也没怎么。
虽然马上要分?手了,但并不妨碍他在这一年期限里当?一个合格的小情人。
陈恕一言不发抬手,缓慢摩挲着庄一寒温热细腻的侧脸,他的指尖仿佛有魔力一般,触碰过的地方都染上了薄红,庄一寒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无意识抿了抿唇,显得有些紧张。
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陈恕越靠越近,最后悄无声息吻了上来,他的吻一向很轻柔,带着温水煮青蛙般的慢条斯理,但每次触碰到舌尖的时候都吮吸得格外狠,让人连舌根都在发疼。
“唔……”
庄一寒被他吻得浑身?发软,闷哼声溢出?唇缝,双手紧紧搂住陈恕的脖颈才不至于滑下去,他呼吸急促,意乱情迷时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念着他的名字:“陈恕……陈恕……”
“嗯。”
陈恕饶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应着,庄一寒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臂缓缓下滑,不经意触碰到一片雪白的纱布,动作就此顿住
那是陈恕为?了救他留下的伤。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条伤口未经包扎的时候有多么鲜血淋漓,狰狞外翻,哪怕将来愈合也会留下一道?无法抹去的痕迹。
陈恕那么漂亮修长的一双手,后半辈子?都要带着这道?疤痕一起生活,
那么怕水的一个人,偏偏要冒着生命危险跳下去救他。
庄一寒每每看见,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带着难以言喻的隐痛,他闭目皱眉,只感觉心里藏了许久的话正在蠢蠢欲动,控制不住想要挣脱牢笼:“陈恕,我……”
“我……”
他唇瓣颤抖,那几个字忽然控制不住冲出?舌尖,那一瞬间耳畔所有声音都寂静了下来:“我爱你……”
他说,我爱你。
然而因为?嗓子?太?过嘶哑,爱意太?过低沉,入耳竟是无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说完这三个字,庄一寒仿佛卸下了几千斤的重担,他低低喘息着,心跳未平,只感觉脸颊发烫,已经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
陈恕读懂了庄一寒的唇形,却?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用那种带着淡淡笑意的目光望着对?方,然后缓慢抚摸着对?方滚烫的脸颊,厮磨温存。
“后面几天有什么想和我一起做的事?吗?”
他散漫问道?。
想一起做的事??
庄一寒一愣:“什么意思?”
陈恕漫不经心啄吻着他的脖颈,一下又一下,因为?情绪淡淡,低沉的声音总是有一种禁欲感:“除了想和我一起过年,还有什么?”
庄一寒这才意识到自己想歪了,然而他的脑子因为刚才的激吻乱成一锅浆糊,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时间居然想不起还要和陈恕一起做些什么:“还有……还有今天要陪你一起去医院拆线……”
陈恕很耐心的轻嗯了一声:“还有呢?”
庄一寒睫毛轻颤,在眼下打落一片阴影,他肤色白皙,其实长得很是精致漂亮,只是眉眼偏向狭长,大多数时候只让人觉得冷冰冰的,凑近了才能感受到几分?破冰融雪的美:“快过年了,我们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庄家只剩兄弟两个,那些亲戚也已经断绝了来往,每次过年都没什么人,庄一凡偶尔还会出?门?给自己找点乐子?,庄一寒则是真的待在家里一步也不出?去,除了忙公事?还是忙公事?,平常还有保姆阿姨嘘寒问暖,但等她放年假回?老家,整个家里就只剩庄一寒一个,空荡荡的更?是冷清。
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不一样些……
“好?,”陈恕答应了,“还有别的吗?”
庄一寒认真想了想:“也没什么了,再?就是几个朋友约了酒局,让我带你一起去玩儿,我怕你嫌吵,就没答应。”
陈恕似笑非笑问道?:“你想去吗?想去我就陪你去。”
庄一寒其实也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陈恕挑眉:“为?什么?”
庄一寒:“以前我太?忙了,没来得及把你正式介绍给他们,过去和那些朋友认个脸熟也好?。”
自从落水事?件过后,庄一寒就断掉了和蒋家的一切合作,有投资的直接撤资,有股份的直接转手卖掉,蒋氏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冷不丁被撤掉一大笔资金也元气大伤,惹得外面议论纷纷,不明白关系一向紧密的两家人怎么会忽然闹翻了脸,毕竟圈子?里大部分?人都还维持着“庄一寒对?蒋晰爱得死心塌地”这个固有印象。
然而固有印象有时候也是需要改变的,
否则别人误会,自己也膈应。
庄一寒目光晦暗,捧着陈恕的脸用力亲了一下,低声认真道?:“让那些人知道?,我们两个才是一对?。”
秋去冬来,阳光却?依旧和煦,路边的枯树经历了盛夏时一场又一场经久不息的雨,早已寻觅不到半片叶子?,枝条向天际竭力蜿蜒伸展,静等今年的第一场落雪。
下午,陈恕在庄一寒的陪同下去医院拆了线,伤口失去纱布遮掩彻底暴露在空气中,难免显得有些狰狞,只见他的右手臂上多了一条蜿蜒的、暗色的血痂,像蛇一样攀爬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一块无瑕白玉从中间硬生生裂出?了一道?痕迹。
那只手实在太?漂亮,连医生都有些惋惜,叮嘱陈恕下次要当?心,这么深的伤口,后期做除疤都难恢复。
庄一寒坐在旁边,闻言只感觉心里密匝匝的疼,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陈恕却?没什么反应,他偶尔点头应和着医生的话,大多数时间都看向了窗外空荡荡的枯枝和天际偶尔掠过的一只飞鸟,似乎并不怎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