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陵眼底藏着笑意:“世子昨日一走,孤便害了相思病。”
闻人熹挑眉:“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耍笑,昨夜下了场急雨,你莫不是窗户没关严,被吹病了?”
面前这人的眉眼是鲜活的,张扬的,肆意的,和前世梦境中被折磨得阴郁癫狂的模样大相径庭,楚陵抬手抚过?闻人熹的耳侧,见那发丝是鸦羽般的墨色,并不见白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昨夜的那场梦实在太过?耗费精气?神,没有半个月恐怕养不回来,但堵在胸口?的那一口?郁血吐出,心?中反倒说不出的释然?。
“或许吧。”
楚陵笑了笑,对自己生病的起因并不怎么在意,他见闻人熹身上还穿着冰凉的甲胄,往里?面挪了挪位置,拍着身旁的空位道:“脱了衣服躺上来吧,陪我睡一会儿。”
闻人熹耳尖倏红,低声骂道:“病成这样你还想着那档子事?!”
别人都说楚陵是谪仙转世,他怎么觉得对方像色鬼转世!
楚陵哑然?失笑:“我都病成这样了还能做什么,你昨夜不在,我睡不着,头疼的紧,你上来陪我睡一会儿吧。”
闻人熹盯着楚陵看了半晌,见对方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慢吞吞卸了甲胄,脱得只剩一身黑色的里?衣躺上床,被子已?经窝得暖和,带着楚陵身上特有的药香和檀香,床帐落下,只余一片朦胧昏暗的红影。
楚陵把闻人熹搂进怀里?,摩挲着对方微凉的后背,这才觉得空荡荡的心?踏实了下来,那种被一点点填满的感觉让人喉间发涨。
“阿熹。”
“嗯?”
“阿熹。”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叫叫你。”
“不对劲,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楚陵轻咬了一口?闻人熹的耳垂,温热的余息打落颈侧,触感痒痒的,像是在亲吻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低笑时胸膛发出轻微的震动:“傻子,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闻人熹仔细想了一番,发现确实没什么给楚陵发挥余地的地方:“那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楚陵低声逗他:“哪里?奇怪,我从前不也是这样亲你抱你的?”
不,不是。
楚陵今日的亲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稍微用力就会碰碎什么,和从前充满占有欲和病态的纠缠截然?不同。
闻人熹忽然?扣住楚陵的手腕,力道有些紧,他盯着对方浸在阴影中轮廓分明的侧脸,冷不丁开口?问道:"你在心?疼我吗?"
楚陵不答:“……”
闻人熹又?凑近些许,几乎要撞进对方那片墨色的眼眸中:"楚陵,你真的在心?疼我?"
可他明明毫发无伤,连昨夜在野外不小心?被树枝刮破的伤口?都结了痂,这人究竟在心?疼什么?
空气?因为这句话陷入短暂的静谧,仿佛连雨声都停了。
楚陵喉结滚动,没有说话,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只是被昏暗的帐影挡得严严实实,他忽然?伸手把闻人熹狠狠按进自己怀里?,嗓子嘶哑,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心?疼你……”
这三个字是从肺腑间硬生生挤出来的,混着喉间腥甜的血、前世的因、今生的债。
闻人熹闻言眼底罕见闪过?一丝茫然?无措,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这句话时心?里?针扎似的疼,甚至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你……”
楚陵毫无预兆俯下身去,隔着衣衫吻住了他的膝盖,闻人熹见状却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瞳孔收缩,猛然?抽离躲避,被对方亲过?的位置无端炸开一股尖锐的疼痛,似有利箭贯穿骨缝,疼得他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直冒,眼前一阵发黑。
闻人熹的眼前无端浮现出尸山血海的战场幻象,在一片震天的厮杀声中,自己身中流箭,在雪地里?艰难爬出一条血路,目之所及都是突厥人冰冷的刀刃。
这幻象太真,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终于消退,闻人熹呼吸急促,惊疑不定望着楚陵问道:“你看见了吗?”
楚陵微微偏头,似有不解:“看见什么?”
“就是……”话一出口?,闻人熹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又?慢半拍咽了回去,“没什么。”
他指甲掐入掌心?,心?想刚才是见了鬼不成?
楚陵虽不明白闻人熹怎么了,但瞧着对方脸色不大好,右手还一直捂着膝盖不让自己碰,不由得倾身靠近几分,抵着他的额头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亲痛你了?”
闻人熹瞪他一眼:“你当我是豆腐做的,亲能亲痛了?”
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别人大牙?
楚陵唇角微扬:“那再亲一下?”
闻人熹心?想亲就亲,怕你不成,他直接把楚陵压倒在被褥间,搂住对方的脖颈吻成一团,如果细细体会,他们一定会发现彼此的吻都带着几分不安和心?有余悸。
“阿熹……”
楚陵温柔沙哑的声音从纠缠的唇舌间溢出,
“我有没有说过?……”
闻人熹轻啧了一声:“婆婆妈妈,说过?什么?”
“我爱你……”
这句话太轻又?太重,轻得如羽毛拂过?耳畔,重得给心?脏带来悸动一击,连带着呼吸骤停,大脑空白,仿佛岁月也跟着一起定格凝固。
闻人熹怔怔问道:“你说什么?”
楚陵浅笑,又?亲了面前这个傻子一口?: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