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1 / 1)

楚陵笑着哦了一声:“那也无碍,本王不需要传宗接代。”

他这辈子注定要造下许多杀孽,因果轮回,又有几人能逃过?,合该断子绝孙才是……

之后?数日,闻人熹向?兵部告了假,几乎守在楚陵身边寸步不离,他自?己?虽然没打算动手,但是难保北阴王不会暗中又派了别人来,所有饭食都要经过?再三查验才会入口。

期间张子构借故拜见过?楚陵几次,见对方虽然还是以前病殃殃的模样,但丝毫没有服药后?心?痛呕血的症状,心?中?不由得暗自?疑惑

他并不知道闻人熹压根没打算动手,只以为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于是悄悄递了密信,约对方在?王府后?院假山见面。

“告诉那个蠢货,今夜去狮子街巷尾等着,敢在?王府后?院见面,他是生怕萧犇不会发现吗。”

闻人熹冷着脸扫了眼那张纸条,直接揉成?团弹进香炉,语气难掩不耐,只觉得北阴王派了个蠢货过?来。

“诺。”

绿腰知道世子这两日心?情不好,也没敢多问,她端起茶盘正?要去外间递信,却冷不丁听闻人熹问道:“王爷呢?”

绿腰不太确定道:“回禀世子,王爷正?在?前厅待客,好像是皇城司的戴永戴大人来访。”

三日前,永康坊的坊门上忽然无缘无故多出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其中?一名男子的头颅还被砍下来挂在?了坊门上,值夜的武侯天亮才发现。

要知道那条街上住着的可都是王公贵族,万一出个什么纰漏谁也担待不起,皇城司没日没夜地追查了好几天,最后?只查出来被人把头挂在?城墙上的那个倒霉蛋叫阎拓,是诚王府的护卫,其余人都是连户籍都没有的隐户。

买凶杀人之事在?城中?屡见不鲜,但谁不是杀完了就悄悄找个地方把人一埋,你好我好大家?都干净,官府也不会闲的没事去刨地,这种把头颅挂在?城墙上示威的还是头一遭,帝君听闻之后?震怒不已,直接把诚王传去了宫中?问话,并且命令皇城司彻查此事。

皇城司的戴永新?官上任不到四?个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甚至不惜挨家?挨户上门拜访,清早去了勋国公家?,午时从丹微公主府出来,下午就恰好轮到凉王府了。

虽是六月时节,因着连日多雨还是有些倒春寒,楚陵坐在?前厅待客,照旧用白帕掩鼻,肩上披着一件狐狸毛大氅,偶尔的咳嗽看?起来难掩虚弱,可坐在?下首的戴永就像屁股上长了钉子一样,死活都不肯走。

茶已经添了四?次水,都泡到没色了。

楚陵无奈,只得委婉开口:“时辰不早,戴大人也该回府了,听闻近日京城夜间有匪盗行凶,回去晚了怕是不好。”

戴永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派系,而?是帝君心?腹,他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厚脸皮勉强算一个:“凉王殿下,相信您也听闻了前些日子的凶案,死的不止是几个无名游侠,还有军马司的侯谦侯大人。”

楚陵故作惋惜:“侯大人乃是我朝中?流砥柱,可惜了。”

戴永状似不经意问道:“听闻侯大人之前在?朝堂上与王爷有过?节?”

楚陵淡淡挑眉:“哦?是何过?节,本王怎么不记得了?”

戴永笑眯眯提醒道:“那日您保举岳撼山一个白丁领兵出征,得罪了朝中?大半武勋,侯大人便是反对最激烈的一个,还差点与您当场吵起来,您忘了?”

楚陵眼中?笑意隐现:“这算不得什么过?节,最多只是政见不同罢了,戴大人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就怀疑本王买凶杀人吧?”

戴永连忙摆手,笑意虚伪到了极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只是照例询问罢了,再则侯府与凉王府左右毗邻,那些盗贼倘若还在?附近游荡,恐怕下一个行刺的就是王爷,下官心?中?实在?担忧不已,这才上门拜访。”

面前这个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的家?伙,嘴上说着不敢,其实已经怀疑到了凉王府的身上,否则绝不会贸贸然上门。

被挂在?城墙上的那颗人头是诚王的亲随,所以首先排除诚王下手的可能性,毕竟他没那么蠢,自?己?杀了自?己?的亲随还大摇大摆把人头挂在?墙上,一看?就是仇家?所为。

如今夺嫡之争日益激烈,谁能保证楚陵不会起了想要扳倒诚王的心?思?

当然,以上只是猜测,做不得真,戴永今天过?来主要还是为了套套话。

楚陵垂眸摩挲着杯沿,王府的茶具都是斗彩,繁复精致的花纹纤毫毕现,盯久了让人有些眼晕,就如同这桩错综复杂的谜案,意味深长道:

“戴大人如果怀疑本王杀了侯谦,尽可打道回府,暂且不说本王生平最讨厌打打杀杀之事,就算本王真的要除了侯谦,也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他身为军马司的司库,私下倒卖战马一事就足够让他全家?死十个来回了,本王还犯不上与这样的人计较。”

戴谦闻言顿时瞪大眼睛火烧屁股似地蹿起来,要知道西陵一直战马奇缺,攒了多少年才终于凑成?一个骑军,每次去草原买马都会被那些蛮人狠狠宰一笔,侯谦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倒卖战马?!

“王爷此话当真?!既然如此为何不早些呈上御前?!”

楚陵轻描淡写道:“哦,本王正?准备上折子来着,只是还没来得及递上去就听见了侯大人身死的消息,实在?遗憾。”

戴谦顿时没心?思留下来了,急忙忙就要回宫禀报圣上,顺手扯过?一个侍从破口大骂道:“立刻去侯家?祖坟把侯谦的尸体给本官挖出来!国之蠹虫,死后?鞭尸三百都是便宜了他!”

碍眼的人走了,楚陵也有闲暇开始慢慢思考这件案子背后?的主谋。

毫无疑问,侯谦的死是有人想栽赃嫁祸自?己?,楚陵真正?的对手就那么几个,范围瞬间缩小了一大圈。

阎拓除了执行暗杀任务,平常绝不会无缘无故踏出诚王府的大门,他深夜被人枭首挂在?坊墙上,一定是奉了楚圭的命令要出去杀人,那么杀谁呢?

侯谦?

可杀完侯谦为什么会被人反杀?

楚陵用指尖轻蘸茶水,在?檀木桌上画出了一副简易的地形图,永康坊对面就是永乐坊,一墙之隔而?已,不远处就是云复寰的府邸。

他轻笑一声,终于明白了什么。

自?从上次的刺杀事件过?后?,云复寰和楚圭恐怕就再无修好之可能,那枚被自?己?“不慎”丢到溪边的玉佩也一定让云复寰恨死了阎拓。

楚圭这人一向?心?狠手辣,那日云复寰在?朝堂上赞同岳撼山领兵出征恐怕已经触到了他的逆鳞,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就只能为自?己?所杀,不过?堂堂一朝丞相死了定会引起震动,所以楚圭就想了一个办法。

他派阎拓去暗杀云复寰的时候一定叮嘱了对方顺手解决侯谦,方便栽赃嫁祸给自?己?,但他没想到云复寰已然有了防备,府中?豢养了一群刀口舔血的游侠,阎拓从踏入云府范围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身首异处的下场。

把头颅挂在?坊门上就是云复寰对楚圭的警告,后?者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帝君叫去了皇宫训话,说不定此刻心?里正?恨得牙痒痒呢。

时至今日,楚陵才终于确定这两个人再也不可能互相结盟,他拂去桌上水痕起身,心?情颇好的向?知檀问道:“世子呢,可在?后?院?”

知檀答道:“回禀王爷,世子不久前骑马出了府门,说是定国公即将领兵出征,想回府探望一二。”

楚陵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可曾看?见子构先生?”

知檀向?来只注意主子的动向?,自?然顾不上后?院一个幕僚,她正?要派人去打听,却见王爷轻轻摆手,转身朝着后?院走去,恍惚间好像叹了口气:

“罢了,他许是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