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1 / 1)

因莱努力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却只?得到一个惨淡而又悲哀的答案:没?有?。

是真的没?有?了。

厄里图何必跟他这?样支离破碎的人过一生。

“嘘……”

厄里图却以食指轻轻抵唇,示意因莱不必再问,他鸦羽似的睫毛轻垂,打落一片缱绻浓长的阴影,蔚蓝色的眼眸如同深海,仿佛要将人温柔溺毙,一字一顿低声道:

“你只?需要告诉我,好,还是不好。”

他是世上最有?耐心的猎人,现?在到了该收网的时候,又怎么会给因莱留下丝毫逃生的退路。

因莱目光怔然?地望着他,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如果我拒绝呢?”

“因莱少将,假使您拒绝的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以免给您带来任何困扰。”

厄里图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他声音低低,听起?来十分可怜,那?样纯良无害的皮相,相信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心软。

因莱闻言控制不住闭目,眼睛就像被什么东西冷不丁刺痛了一下,睫毛剧烈颤抖一瞬,他悄然?攥紧指尖,因为力道太大,连陷入了掌心皮肉都?没?发现?。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这?个订婚的念头只?是心血来潮,可以轻易提起?,也可以轻易放弃森*晚*整*理,但当?他真正确认答案的时候,死灰般寂然?的心还是一瞬间跌到了谷底。

一股极具压迫感的精神力忽然?不受控制出现?在了空气中,围绕着病房四周不肯散去,冰冷、狂躁、霸道,赫然?是因莱脑海中那?一部分异变的精神力,也代表着他所?有?的阴暗面情?绪。

因莱察觉到自己的失控,脸色难看至极,他在黑暗中死死攥住床沿,额头满是冷汗,仿佛正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声音细听带着一丝颤抖,咬牙吐出了两?个字:“出去!”

电子镣铐已经被损毁,因莱不知道自己在失控的状态下会做出什么事,他语罢倏地看向厄里图,浅灰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野兽般的猩红冰冷:

“我让你出去听不见吗?!”

厄里图却对周身危险的精神力威胁视若无睹,他弯腰靠近因莱耳畔,温热的气息在对方氤氲散开,让人耳朵发痒,慢条斯理道:“因莱少将,我这?个人平常很喜欢开玩笑?,你猜我刚才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因莱面无表情?闭目,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在如此狼狈不堪的处境下还要耍笑?自己,心中说不出的屈辱。

厄里图的声音暗藏笑意:“其实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如果你拒绝订婚,我确实不会再找你了……”

他说着顿了顿,仿佛故意吊人胃口似的,不紧不慢开口:“不过我会直接去找索兰德将军,相信他应该比你更赞同这?门婚事。”

因莱闻言控制不住睁开双眼,飞快闪过了一丝愕然?,他正准备说些什么,额头却悄无声息覆上一片温热,被厄里图轻轻抵住。

那?个人捧住他冰凉苍白的脸颊,落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并且攥住他的右手,暗中用力,放在了军服外套里面靠近心脏的位置。

隔着薄薄的衬衫,根本挡不住灼热的体温,一颗心脏正在里面剧烈跳动,是如此蓬勃有?力,和因莱日益腐朽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因莱,假使你想知道原因……”

厄里图垂眸注视着他,微微勾唇,一字一句低声认真道,

“那?么这?就是。”

虚情?假意的话可以轻佻出口,这?一份沉甸甸的真心却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所?以只?好让对方去亲手触碰,远胜无数花团锦簇的情?话。

后半夜的时候,万籁俱寂,连楼下病房的欢笑?声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被人打亮,使得冰冷苍白的房间终于多了几分活气。

厄里图已经离开了,毕竟今天不是军营休息日。

但对方残留的精神力气息依旧充斥在四周,诡异般抚平了因莱身上的疼痛,他一言不发躺在病床上,墨色的发丝悄然?滑落眼前,遮住了里面的深思怔然?,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厄里图临走前留下的话:

“因莱,不要去强行抗拒那?股异变的能量。”

“接纳它,放任它,默许它,最后再试着掌控它。”

“你要记住,它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就像人类的情?绪一样,无论是好是坏,终归都?是自己的一部分。而因莱这?么多年一直在抗拒着让那?团负面的能量吞噬自己,于是两?团能量在身体里争斗不休,将他本就脆弱的精神图景搅得支离破碎。

厄里图并不觉得被负面情?绪所?吞噬是什么坏事,因为阴暗面的能量只?会更加强大霸道,只?要能掌控住就好,所?以他在替因莱检查过后给出了最为中肯的意见,也是最快让对方痊愈的办法。

……

时间悄然?流逝,一眨眼就到了因莱出院的日子。

在此期间,安弥一直停职在家,并且正式和阿列夫解除了婚约,那?几名星盗也悄无声息死在了星际监狱,以一种略显仓促的方式结束了这?件案子。

此时无论是军部高?层还是安弥,都?希望时间能够消除这?件事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前者是为了声誉考虑,后者则是为了前途担忧,毕竟一个军人如果想要走得长远,职业生涯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因莱被司机从?医院接送回家的时候,安弥正在门口等候,只?见他脱下了常穿的军装,换上一身浅色常服,神情?乖巧无害,仿佛这?些天的风波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打击:

“大哥,你终于出院了,爷爷今天一早就让人开始准备饭菜了,都?是你爱吃的,这?些天我都?没?来得及去医院看你,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他说着视线不经意掠过因莱的下半身,只?见对方双腿依旧盖着厚厚的毛毯,露在袖口外面的双手苍白消瘦,青色的血管微凸,满是针眼,怎么看都?不像恢复良好的样子。

因莱静静坐在轮椅上,仍是那?副不想理会任何人的孤僻模样,直到听见安弥的话,他才终于掀起?眼皮看去,唇角轻勾,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讽:

“如你所?见,还是这?副样子。”

安弥闻言也不生气,摆手示意司机退下,主动把因莱推进了屋内,他垂眸望着对方墨色的发丝,唇角弧度透着欣慰的喜意,一字一句低声道:

“大哥,看来你恢复的很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知道因莱后半辈子还是只?能坐在轮椅上,那?他就放心了……

索兰德将军今天特意请假在家办公,如果不是因莱执意不用人接,早就按捺不住赶去了医院,他原本在客厅来回踱步,看见安弥推着因莱进门,紧皱的眉头终于一松,悬在心里的巨石也落了下来。

“怎么样,路上还算顺利吧?”

因莱闻言轻轻点头,仍是一贯沉默寡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