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放了个台,屋里总算有点动静。
方秉雪把毛巾挂好,简单地洗漱完,才回来看手机, 屏幕亮起的?时候眯了下眼,没啥事?,就是运营商发来的?信息, 推荐短信套餐。
顺手删了。
而等到方秉雪躺床上,准备睡的?时候,手机再次响了。
他“啪”地把床头灯按开:“喂?”
电话?是老闫打来的?,很简短,语速很快。
半分钟后,方秉雪跳下床,穿鞋,一把扯下外套披上,奔入茫茫夜色。
今晚,月亮还没圆,很薄一片。
周旭没睡着。
有东西在?他心里发芽,抽枝,蛮横地顺着血管扩张根系,大有一种?死赖在?这?的?无畏。
意识到这?点后,周旭捂住自己心窝。
他很喜欢。
第?二天大早,店里的?师傅们就看出来了,互相使了个眼色,往周旭这?凑:“旭哥,今天心情不错?”
“嗯,”周旭点头,“还可?以。”
他和朋友们开的?店挺多?,但最常来的?还是修车厂,周旭跟车打交道?时间长,混在?一起的?机油和铁锈味像把钥匙,在?卷帘门拉起的?刹那,“咔哒”一声拧好他的?躁动。
以前,他开过一段时间的?半挂,满载的?货车碾过西北五省公路,仪表盘震颤,周旭偶然?往窗外瞥去,胡杨树在?后视镜中退成黑点。
现在?的?周旭,不必蜷在?千斤顶撑起的?车辆底盘下,任凭渗漏的?变速箱油滴在?肩膀,修车厂师傅加学徒二十来号人?,无论?是喷漆还是焊接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但这?会儿,周旭就是想去干点什么,最好能耗尽一身的?力气。
一直到了大中午,他才“哐当”一声把扳手丢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丁勇在?外面等他,都阴凉里坐着了,还热得一直拽衣领:“我不行了,你是不是中邪了啊?”
他从两个小时前就开始等,但周旭不知道?发什么疯,在?修车厂铆足劲闷头干活,手臂肌肉随着动作隆起,汗水在?蜜色皮肤上泛着光,虽然?干的?是体?力活,但丁勇看得明白,这?人?爽了。
“说吧,”周旭给?手套摘了,去水管那洗脸,“什么事??”
丁勇还拽着衣服,他胖,天一热就气喘吁吁:“没啥大事?,就是跟你商量下,有朋友最近在?做玉石生意,搞那个毛料,说是给?地方武装缴个过境费,就能从中缅……”
“不做,”周旭拧了把毛巾,“这?是走私。”
丁勇怔愣住,停下动作:“真的??”
“这?种?暴利的?玩意你也信,”周旭把毛巾扔水里,转过身,臂膀上还带着水,“敢做,我第?一个举报你。”
他说完,就把手套又戴上了干活的?时候,戴个耐磨的?尼龙手套太正常了,哪怕天热,丁勇也没在?意,而是琢磨着刚才这?句话?。
他俩关系是真好,不藏着掖着,有情况就直接说了,周旭说话?没什么口音,他天南海北跑的?地方多?,见识广,丁勇有拿不准的?就习惯过来问他,这?会明白意思了,骂了句:“操,敢坑老子的?钱……我说那人?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是好东西,呸!”
旁边没外人?,丁勇坐在?修车厂后院的?角落处,前两年周旭在?厂里养了条狗,在?这?搭了个窝,头顶还有遮阴的?铁皮,被阳光烤得发白。
丁勇骂了半天,终于出气,感慨还是普提手串好,没那么多?糟心事?,同时叫了声周旭:“你这?两天,到底啥情况啊?”
周旭说:“没,别多?想。”
丁勇不乐意了:“拿我当外人?呢。”
倒不是周旭有意瞒着,就是这?帮朋友们嘻嘻哈哈惯了,怕有啥话?传方秉雪耳朵里,叫人?不自在?,他真正动了心思后,就藏得很深,完全不往外提。
不仅不提,还要赶人:“没啥事就走吧你,去台球厅里看看呗。”
“金阳光”倒了,他们趁机盘了一批货,准备将客流都招揽进来,周旭不常在?那盯,就催人?家丁勇。
丁勇骂骂咧咧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他妈的?心早就跑了,野了,往外飞!”
周旭低低地笑,不接话?茬,只说下次请你喝酒。
到最后上车那会,丁勇才气哼哼地扯过安全带,从窗缝里乜斜着:“你就交代一句话?,是不是有情况了。”
周旭插着兜,笑得有些蔫坏。
给?丁勇也看笑了。
“算了,”他难道?正经了些,“你这?些年不容易……有啥帮忙的吱一声,哥们等着喝你喜酒。”
周旭说:“成。”
到了下午,周旭回家洗了个澡,认认真真地收拾了遍,还擦了点香香他这?人?糙,老是忘记这?回事?,今天回来路上特?意拐了趟小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零食。
周旭有个挺朴素的?观念,追人?,那就得送花送钱,兜里没事?了装点吃的?,万一方秉雪饿了呢,他边搓脸,边想方秉雪,想人?家吃饭了没,饿不饿,累不累,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想来想去,脑海中突然?浮现个古怪的?念头。
方秉雪之?前的?那个……怎么追上的??
不行,周旭不能继续想了。
他绷着脸,活动了下自己的?臂膀,觉得有些手痒。
一痒,就低头看自己右手,虎口那还有圈牙印,挺明显。
憋了半天,终于给?方秉雪发了条短信,按了好一会键盘,又反复删除,最后只留下三个字:“干嘛呢”
思考了会,加了个笑脸,变成了:“干嘛呢:)”
这?还是曾经一个朋友提的?,说追人?的?时候,聊天得有趣,多?用点可?爱的?语气词,别凶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