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搜查内阁,不能让他们发现瑾……
“我说了……”我正欲开口反对,却只觉得颈间一阵疼痛,然后便是安普惊恐的尖叫,“你是什么人?快放开公主!”。
“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淡淡的语调,没有任何威胁的力度,瑾的呼吸喷洒在我耳旁,那此刻正扼住我脖颈的手,颤抖着。
这个傻子,是怕连累我吗?我略微挣扎起来,她的手收紧,故意放大音量在我耳畔说道, “不想死就别动。”
“……”我目光复杂望着她精致的侧面,低低叹了口气。
又一个早晨,天边升起的,却是赫梯的太阳。晨风摇曳着万物,耳畔,却再也没有那令我的心灵可以得到宁静的,尼罗河畔的歌声。没有我期待听见的涓涓水声,有的,只是喧闹,笑语,人声。
今天的哈图萨,似乎格外的兴奋。
一夜多梦,我睡得很不安稳,想起瑾被雷诺带走时漠然的眼神,脑子很是恍惚。
泱·赫弥尔,你真是没用的废物,以前都是瑾救你帮你,但如今,你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坠入黑暗,忍受痛苦,还能做什么?
“公主,祭祀已经开始了,请随我们来。”
耳边传来宫廷女官的话语,我的神智一片混乱,只是任由她们扶着双臂向前走着,走着……来到一个神殿样的宫殿中,一位蒙着面的女祭司来到了我跟前,见到我的一刹那,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女祭司的眼神很讶异,但也只是一瞬间。
瑾,现在是什么处境呢……我第一次,希望自己拥有很强的力量,第一次,我真正厌恶起了自己的无能。
女祭司对着我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我只看见她的嘴唇不住地开开合合,最后端起一个插着树枝的瓶子,沾了瓶里的水,向我洒来……
脸上冰冷的液体使我猛然回过了神来
暴风雨神神殿,赐予神之祝福的女祭司,树枝沾着的圣水……我的大脑恢复了运转,快速消化整理眼睛接收到的信息。
“尼菲塔丽公主,神会赐予您的婚姻最诚挚的祝福。”女祭司的声音是奇怪的熟悉,我木讷地仰着头,感受那一滴滴的水珠砸在发上,额上,颊上……
婚姻……祝福……
我的瞳孔徒然放大了今天,我就要真正成为图瑟王子的妻子,赫梯帝国的三王子妃。
眼前的事实令我几近崩溃,就是这样了吗?嫁给图瑟·瓦托拉,就是这样了吗?那……“阳神之子”怎么办,瑾怎么办,卡格拉怎么办,还有……
眼角处滑落了一滴水珠,不知是圣水还是别的什么,顺着脸颊滚落了下去。
“莎依祭司,王子已经在大殿等着了。”旁边的一个侍女躬身提醒着女祭司。
我的脑带再次炸开了,什么,这个女祭司,竟然是……莎依。
“好了,领公主去大殿吧,”女祭司,也就是莎依,她执起我的左手,交到了一直跟在我旁边的安普手中,“穿过大殿,与王子一道,接受各国使节的祝福。”
“是的。”安普的小脸是永远的笑容熠熠,她牵起我,走向大殿的方向,望着我不太自然的脸色,她的笑容被焦虑取代,“公主,你还好吧?”
“没事。”我淡淡然然地回答,心里的口子却已经开始渗出鲜血。
为什么,胸口这么难过,这种难过到仿佛要让我窒息的感受,是因为,那双琥珀色的眼吗?是吗?因为这个地方有了你吗?拉美西斯二世。
安普牵着我一路向前,突然,她放开我,退到了一旁。我疑惑地抬起头,看见图瑟·瓦托拉正向我走来。他穿着赫梯的正装,身姿伟岸,丰神俊朗。缓慢地拉起的我受了伤的右手,他的神色如常,面上挂着非常合乎身份的笑容。
又是一阵疼,我皱了皱眉,被动地任他拉着向一条长长的大道走去。我的右手使起力,想要抗拒什么,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制止。
我不甘心,我不愿意!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让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手上不依不饶地挣扎着,尽管知道,这样的挣扎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泪水又一次想要夺眶而出了,我唯有仰起头,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众多外国使节面前出丑。 无数双五颜六色的眼睛,无数种怀着不同心思的眼神,外国使节们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他们身上的服装更是晃得人眼花缭乱。
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我不由自主地在人群里寻找着,寻找着,来自埃及的祝福之使。埃及,会派出使节来参加这场婚礼吗?
不知道拉美西斯听到亚述公主和赫梯王子的婚讯时,会是怎样的感受。
天边的云彩美丽得像是一幅画,雄鹰的凄鸣成了这副巨大画卷的奏曲。
我的双眼在无数怪异的服饰间徘徊着,渐渐笼上了失落。就在我的眼光即将收回时,一抹淡漠疏离的琥珀色闯进了我的视线,与我的目光碰撞,然后,对视。
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我牢牢地定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了。
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在人群之间格外出众。身型伟岸挺拔,仿佛可以遮天隐日,头上缠绕着纯黑色泽的头巾,仅仅只是露出了一双没有任何感□彩的眼瞳。
呼吸,在这一瞬间被夺去了。
我隔着人群望着那双眼,眼中涌现出泪光。
……是他吗,是你吗?
拉美西斯?
回埃及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下反射着更为炫目的光泽,刺的我据胡无法自己直视。那样的深不见底,那样的波澜不惊,那样的,能够轻易波动我的心弦。
世间,除了拉美西斯二世之外,绝不可能还有人拥有这种令阳光都为之黯然的眼。
他就站在许许多多的人里面,就像那无数的看热闹的人一样,站在那里。目光却牢牢地锁住我,不见一丝涟漪。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使节都停止了交谈,纷纷向我投来古怪的目光新娘子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停下来了?
他们的眼神各异,由探寻转变为了玩味,似乎都在殷殷期待着什么闹剧即将发生。
图瑟王子握住我伤处的手渐渐收紧,尖锐的疼痛令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喉间压抑着几与出口的痛呼。被迫移开了视线,我抬起头,脸上的泪渍已经干了。
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恼怒不已,这个王子殿下,看似无害,实则狡猾且诡计多端。
“……”很是镇静的迎视我充满敌意的目光,图瑟不着痕迹的瞄了眼人群的位置,然后抚着我的腰,缓缓俯下了身子。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公主。”极为悦耳柔和的嗓音,尽管音量不大,但我相信绝对足以使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