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梁夫人一听他肯选就笑了。

媒婆扫了眼字帖,笑着说:“回夫人,庄主看中的是罗玉宁罗小姐!”

“罗小姐?”

“夫人,就是咱们县的经商首富罗老爷的小女。罗小姐今年十八岁,品貌双全,性格温柔,与庄主太般配了!”媒婆为促成亲事,开始侃侃夸谈。

“哦。”梁夫人点头:“是李夫人介绍的那位小姐。既然你喜欢,那就她吧。关于亲事……”

齐佑辰仿佛是在说旁人的事,淡然平静道:“姨妈注意休息,我来办。等会儿我就让管家备上彩礼去罗家提亲,若是对方同意,明年春天便迎娶。”说着忽而一笑,显得有些怪异:“说不定明天年尾就能解决子嗣大事。如此也算对得起先祖,不算不孝了吧。”

梁夫人从无畏调侃的话中听出落寞与怅然,心中一酸,只能叹息。其实她很清楚,他一直忘不掉云锦,可云锦不属于他,他必须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成亲乃人生大事,在隐约山庄,却有些变样。

当天媒婆便与山庄的管家带着彩礼去了罗家。

彩礼十分丰厚,送礼队伍也气派,吸引了县中人相争看。罗老爷很满意这门亲事,对于隐月山庄听闻很多,只是没有交往,如今将成为亲家,出于商人的精明,觉得不可多得。

随后,两方商定于来年二月初二迎娶。

时间很快,转眼就是来年。

山庄上下布置的喜气洋洋,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已有宾客前来贺喜。管家看着时辰差不多,迎亲队伍也早就齐备,于是去请庄主。

此时齐佑辰穿着一身喜服,显得精神奕奕,眼梢也更显邪魅。虽然他如往常一样嘴角带笑,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甚至给人以冰冷之感。他毫无迎接新夫人的任何状态,悠闲的坐在那里品茶,还有闲心逗着鸟雀儿。

管家一愣,轻声提醒道:“庄主,迎亲队伍准备好了,若再迟会错过吉时的。”

齐佑辰一面逗雀儿一面说:“你们去就行了。若有人问,就说我的脚崴了,走动不便。”

“……庄主,这?”管家始料不及,可也了解庄主的脾气,便依言去做。

山庄的下人们大多聚在大门,想看看做新郎官儿的庄主骑马去迎亲,可等来的却只有管家。眼看着管家与迎亲队伍离开,所有人都愣了,纷纷议论。梁连也目睹了一切。当初听说是齐佑辰亲自选的小姐,还以为……可现在怎么又这样呢?

怀揣着满心疑惑,梁连来找齐佑辰,当看到他悠闲躺在那里,顿时就愣了:“表哥,你……”

齐佑辰自然明白他来做什么,不等他说完就打断:“连儿,你来的正好。我正在无趣,你来陪我下盘棋。”

“下、下棋?”梁连真不明白他究竟怎么想的,但替他担心:“表哥,迎亲你不去,罗家会不会……”

齐佑辰笑起来:“你担心什么,又不是你娶亲。我行动不便,他们难道还强求?若真不愿意,大不了悔婚。不过根据我的判断,他们不会的。”

齐佑辰所言不错,比预期的时间晚了一些,迎亲队伍返回了。

从新娘子下轿,到进新房,齐佑辰始终淡然身外。因前面说脚受伤不便,待客便也不参与,一直由管家与梁连负责。这件事被梁夫人知道,却什么也没说。

流云院内,轻柳坐在屋子里听外面的喜庆,心里十分茫然。同院的另外三人也很安静,各自在房中呆着,皆没有融入庄内的喜庆。

正文 齐佑辰(12)

夜幕逐渐降临,庄内的喜乐还在继续,酒席还在喧闹。从始至终齐佑辰没有在前厅露面,且不说女方家人,来贺喜的宾客,就连代替他招待的梁连和管家以及庄内一干下人们都觉得尴尬。

纵然罗家结这门亲事大半是出自商业与家族利益的关系,但嫁出去的毕竟是家中小女,自小娇养,新婚第一天就被如此对待,不仅她,连带整个罗家都会成为整个云泽县的笑话。因此,迟迟不见新郎官出来,罗家人终是挂不住脸面,拂袖而去。懒

夜晚无星无月,风还残留着冬天的清冷,院中有些与庄内格格不入的冷寂。

这座院落是庄主日常起居的地方,院中搭着蔷薇架,栽种了各色品种的蔷薇,若是待到花开时节,定是精彩纷呈。院中门窗上没有一张“囍”字,屋檐下的灯笼也如往常无二,这里并不是今天的新房,除了院门处值班的护卫,只有窗内坐着的齐佑辰。

他仍旧穿着华美绚丽的喜服,下场的眼睛半敛,定定的凝视着两指中夹着一颗相思梅。他的脸上没有往日的傲然与邪魅,没有笑意与凌然,格外的沉静中笼罩了满身化不开的落寞和孤独。大约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若不然依照他的性情绝对不允许。

指尖轻动,不知维持了多久的姿势终于有了微微改变。他将梅子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一分甜三分酸的味道,自然而然的回想起她当初品尝相思梅的贪恋模样。虫

他从未想过有如此娶亲的一天。

再次看着身上穿的新郎衣,竟有种讽刺又凄凉的感觉,想笑却笑不出。都是她毁了一切,若是当初没有那一眼,如今又是怎样的局面呢?

夜色渐深,他终于开了房门,朝新房而去。

他刚一出现在新房院子的门口,门前探望的丫鬟就眼尖的发现,赶紧进门通知自家小姐:“小姐,庄主来了!”

正满心纠结的新娘子罗玉宁一听,来不及想其他,忙重新端坐。

随之,房门开了,齐佑辰走了进来。

丫鬟看到他时,似想到了什么,一下就愣了:“庄主……”

齐佑辰含笑却冷厉的睨去一眼,摆手示意丫鬟们退出去。

丫鬟被他的眼神惊到,忙垂下眼离开。

罗玉宁紧紧的交叠着双手,垂首羞涩的等待,当看到一双鞋出现在喜帕下方的视线中,心中更觉紧张,可稍后便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转瞬,她想到了。白天迎亲的时候他并没有亲自去,听丫鬟说他的脚受伤,现在……

齐佑辰手拿喜杖,近在咫尺的望着床边端坐的新娘,目光被喜帕上那两只交颈鸳鸯深深的吸引。手紧紧的攥住喜杖,双眼也紧紧的眯了起来,他在努力,可是……始终动不了手。

他厌恶掀喜帕!

将喜杖往床上一仍,转身便走。

罗玉宁被身边的动静吓了一跳,更吃惊他的举动,当即就失声喊道:“庄主!”

齐佑辰脚步丝毫不停,恍若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罗玉宁怔怔的呆站着,终于完全明白了今天从头到尾的事,他并不愿意娶她,甚至是厌恶她。难道……他娶她只是因为利益吗?她怀着满心的憧憬与甜蜜,这一刻完全破碎,说不尽的委屈与不甘,羞辱与疑问,登时就趴在床上哭起来。

此刻离开的人也并不好过。

齐佑辰没有回住处,满心烦躁,甚至有股莫名的怒气,只想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