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因为我是阿兄唯一的妹妹,是你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咱们父亲为官清明,一生为国为民,最后却落得个党争失败自刎的下场。如今,哪怕赌上所有,他也要救我。甚至,被逐出家门时也在所不惜。”

曲云颂顿住,更加沉默。

蒋明樘的第一个理由是为曲兰颂,不为任何别的。

曲云婉没有侧头去看别扭的兄长,天边的云彩如仙女的锦织轻柔飘逸,游龙化凤,她的眼前好像还浮现着多年前记忆中的那幕。

从前桀骜不驯的青年满目沧桑和悲凉,不惜长跪雪里也要救下她,漫天的飞雪罩了男子满头,满身,可他依然跪的笔直,眼中的雪埋不掉的倔强。而那时,小小的她正因身体虚弱只能被仆人捂着厚被无能为力的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切。

“那时年纪尚小,还不懂什么,如今思来,方知情深……”

曲云婉悠悠的叹气,看向曲兰颂,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轻柔且坚定。

“阿兄,明橖兄长一直心慕你,哪怕是我这个妹妹亦有所不及。”

曲兰颂先是一僵,而后整个人像是被定住。

半晌,他抽出被曲云婉握在掌中的手,起身像是在逃避什么,只丢下一句,“下回阿兄得空了再来看你。”

说完,不等曲云婉挽留,飞也似的离开了这方院落。

蒋明橖等候在院外,像是替二人把风,又像是在等人。

在转过身见到曲兰颂的那刻,四目相对,先前的尴尬好像又回来了。

对视间,两人站在原地没动,蒋明橖手紧张的背在身后来回搓动,尴尬的说了句,“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

曲兰颂点头,“嗯。”

蒋明橖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曲兰颂神情看起来很镇定,哪怕知道有一个男人爱上了自己,神情也依然是如此平静。

他疑惑的问蒋明橖,“你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又看上我?你喜欢我何处?”

考验来了,蒋明橖立马正经回复。

“没有!我不讨厌你!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不讨厌了!”

他结结巴巴的还想说什么,曲兰颂听懂他的潜意思,直接接话道。

“也就是说,从前你确实是讨厌我的。”

“啊?”

这话也能这么说吗?

蒋明橖懵了,反应过来想解释,但曲兰颂像是根本不想听,冷冷丢下一句。

“既然讨厌我,那就讨厌我到底吧。我曲兰颂,根本不稀罕任何人的爱,尤其是你的。”

蒋明橖愣愣的看着曲兰颂和自己错身而过,这一次,再没有阻拦。

他立在正午的阳光下,曲兰颂的身影消失了很久,他的身体还依旧呆立的像块木头。

不知多久过去,蒋明橖的身体微微弯下,背影不再挺直,好像在瞬间失去所有精气神儿,变得颓丧。】

视频放完,古古的声音打断许多还沉浸在那段视频中未回过神来的人们。

【在那之后,曲兰颂和蒋明橖决裂,有曲兰颂出现的地方,就不会有蒋明橖的身影出现,反之亦然。】

【因为两人间关系降到冰点,一时间,有关他二人是断袖有私情的流言倒是少了很多。】

【我猜啊,蒋明橖是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甚至可能是厌恶自己对他的感情,毕竟在当时,断袖之情真的是被人所不耻,曲兰颂一个出身名门、从小熟读经书的大家公子又怎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何况还是他这个从小跟自己作对的莽夫?】

【类似于这样的想法,让蒋明橖很难不产生这种自卑的情绪,从而退避。】

【可曲兰颂真的对他心无所感,一点儿喜欢都没有吗?】

古古准备切视频的手一顿,好心给了个提醒。

【接下来要看到的视频可能会很虐,所有观看这段视频的粉丝们请自备好纸巾,不然一会儿哭得形象全无可不怪我哦。】

虐?纸巾?

不懂什么意思。悠扬又略带伤感的古风曲调悠悠响起,光幕上浮现出一幅泛黄又色彩绚丽的古画。

长长的卷轴上,是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他身着黑白纯色束袖长袍,腰细腿长,头戴一顶墨蓝色内监官帽,三千长发都被收拢于高帽当中,雪白的脸上红唇微勾,却笑非所笑,看着那双内敛而又幽深的眸子,杀意和黑暗才是最直击人心的感受。

男人洁白的左手上躺着一株快要枯萎的兰花,怏怏的没精打采,而他的右手持刀,刀收在刀鞘里,腰间别着染血的长鞭。

他就站在阴暗长道出口,像是刚刑罚完某个犯人徐徐走出,面朝光明,背后的阴影却像巨兽张开深渊巨口择人而噬,从他的脚底蔓延出大片腥红,红中带着点点的白色兰花尸体,而画上的他仍然在笑。

明暗交织,血腥的红与兰花的白形成强烈的冲击,让整幅画充满了一种破碎又割裂的视觉感受,画上人那笑容看久了,竟让人越来越心里发寒,又无端的觉得他的笑竟像是在哭。

看着画上之人的那张熟悉的脸,这一刻,所有见过曲兰颂的人都沉默无言。

“那真的是我们认识的兰颂公子吗?”

“那是曲兰颂?他怎么变了这么多?”

无数人质疑和不解的声音响起。

光幕中古古的声音传来。

【这是传世阁中留存的曲兰颂的画像,虽长相出众,但是不是觉得……他有违史书中所记载的那样芝兰玉树的高雅贵公子模样?】

古古当然理解个中原因,画神画人美而有神,不是浪得虚名,更不会弄虚作假。

【天网成立时间越久,世人对他的形容好像就只剩下阴狠毒辣,满手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