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起,是不是多了一个脚步声?】

然后弹幕爆炸。没让苏芙帮着收拾餐桌,侯烛把他送回楼下,注视着他进门。

回家以后,侯烛看向已经变回一只小骷髅狗的小白:“你都吃了吧。”

两个人,十道菜,显然是吃不完的,还剩了许多。

小骷髅狗“嗷呜”地欢叫一声,踏着空气跑到餐桌上空,仰起鼻子,用力一吸。一缕缕朦胧烟气,从桌上的每道菜肴里飘出,在半空汇集成一股,被它吸进了肚子里。

烟气飘离时,菜肴表面的色泽,也在瞬间黯淡了些许。不仔细看的话,又好像没有什么异样。

如果有人这时拿筷子夹起一块尝尝,就会发现这些菜肴都变得寡淡无味,吃起来如同嚼蜡。

星期一早晨,苏芙一如往常,出门上班。

公司里的小王和老孙都比他先到,又在摸鱼闲聊八卦。

小王:“猝死的那位,今天是不是头七了?”

老孙:“上周一没的,头七是昨天吧,今天刚过。哎,我跟你说,我在那家出事的公司有个钓友,他刚才跟我通风报信,说他今早一上班,就发现公司大门上的八卦镜裂开了,缸里的金龙鱼翻肚皮了!啧,给他吓得掉头就走,请病假回家去了。”

小王震惊:“你的意思是,昨天头七,那玩意闹了个大的?!还好是周末,公司里没人。”

“可不是嘛。”

“真的假的,阴阳先生也镇不住啊”小王嘀咕,“我要不要去寺庙里请个开光护身符什么的。哎,对了,”小王突然又想起什么,“你进写字楼的时候看见员工守则了没?红底白字,贴在一楼大堂里,哪家公司贴在那种公共区域啊?”

老孙:“没注意,好像没看见。”

虽然对他们的对话没多少兴趣,但还是听在耳朵里的苏芙,想了想,也没看见。

苏芙投入到了工作中。

中午,小白又准时准点地送来了盒饭,依然没人注意到它是怎么进来的。它朝苏芙摇着尾巴,背上绑着一只小篮子。

苏芙不接,小声对狗说:“回去吧,我不需要。”

小白好像听懂了似的,委屈巴巴地趴下了大耳朵。小短腿挪挪挪,朝苏芙更挨近了一些,拿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腿。

苏芙是摸也不好,不摸也不好。见他没反应,小白抬起埋在他腿上的小脑袋,呜咽了两声,圆黑的眼珠湿漉漉的,可怜得要命。

让苏芙感觉,自己是一个欺负无辜小狗的恶人,心头生出罪恶感。他终究心软了,把饭盒拿了出来。

小白立刻雨过天晴。咧开嘴巴,摇摇尾巴,然后转身跑了。

“咦,你外卖几时到的?”隔壁工位的小王探头闻了闻,“好香,不会又是同一家吧?”见苏芙点头,嘀咕道,“可恶啊,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苏芙:“”

他不是有钱人,侯烛是,但是也不重要了。

他打开微信,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别再送饭给我了,下次我一定不会收。”

不像过去三年里,消息记录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这次对面秒回。

回了个“一人我饮酒醉”的柴犬表情包。

过了一会儿又回:“芙芙,晚上要不要去看个电影?”

苏芙把微信关了。

忙完一天的工作,傍晚时分,苏芙打卡下班。

开车驶进小区地库,从车里出来,就见侯烛携狗突然出现,似乎一大一小一直等在那里。

侯烛说:“你没有把我拉黑吧?”

苏芙下意识道:“没有。”

“那就行。”一束郁金香被塞进怀里,侯烛不等他拒绝就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你可以摆着,也可以扔垃圾桶。”

花不重要,好像等在车库里就是为了和他说一句话,看他一眼。

苏芙抱着那束郁金香。地库里寂静微冷,灯光明亮,没注意是什么时候,物业已经把灯修好了。走过那堵曾经有过红字涂鸦的墙时,墙面上也是空白的。那对小情侣是在一起了吗,还是表白失败了?

苏芙脚步顿住,看着面前的垃圾桶,双手捧着,松开手,那束娇艳的红色郁金香坠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苏芙刚进公司,就看到同事小王打着呵欠从茶水间里出来。眼睛通红,头发凌乱,外套也皱皱巴巴,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看起来像是在公司里睡了一晚。

对于工作能摸就摸,一下班就不见踪影的小王来说,还挺罕见的。

“早啊。”小王跟苏芙打了招呼,又转头看向聊天搭子老孙,“老孙,你不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真他妈有鬼啊!”

“咋了?”老孙问。灯光晦暗,不时闪烁。从某个角落里传出模糊的狗叫声,在这片空间里回响。

一辆银色轿车缓缓驶入地库,在车位上停稳,熄火。

苏芙拔钥匙下了车。走过一面墙时,他习惯性地往墙上望去。

墙上涂着一行显眼的鲜红大字,张牙舞爪,字字透出饱满到溢出的热情,“老婆今天也这么好看!老婆再等等我,我马上就能来见你了!”

不知道是谁的涂鸦。他看见好几天了,似乎就是从地库顶灯坏掉的那一天开始的。每一天的文字都有所不同,就像跟物业打游击似的,白天会抹掉,烛晚再写上新的。是哪个小年轻在跟女友表白吧。

虽然不是写给自己的,但苏芙每天路过时都会看上一眼。

字不算好看,是狗爬字,却有点像是心揪了一下,胸口些微刺痛,苏芙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浮现出的幻影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