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宸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先动手的是梁涵,现在已经被斥责关在家里了,梁尚书正上门致歉呢。”她说完这句便站起身来,“热闹讲完了,我得回去读书了。对了,九哥,明日是你去将军府泡温泉的日子,可别忘了,我这次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溜烟的功夫,小丫头就不见了。
梁涵,如今的禁军统领,梁参的长子,也是昭平王妃梁姝的兄长。
关飞原,大理寺少卿,本是关峻兄长的儿子。但关峻兄长两夫妻很早便战死沙场了,留下关飞原这么个年幼的孩子,由关峻养大,视如己出,与昌平王妃关临枫一起长大,姐弟情深。
这两个人立场上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但面子上越应该装客气,怎会如此按耐不住闹得这样大?看来这个姑娘是个关键人物啊。
哦,想起来了,洛昕也有个兄长,叫洛洺,是禁军副统领。洛昕的父亲是原户部尚书洛啸,前些年身体抱恙便致仕了,于三四年前病逝。所以如今,唯一能帮衬着洛昕的,就是这个兄长了。洛昕一直纵着初宸与九渊亲近,后借温泉之由让九渊与叶家攀上些交情,今天又递来这么个消息,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谋权还是谋位?
虽然并不想掺合这些,但她在九渊身边白吃白喝这么久,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此刻她还是得为他多考虑几分,好对得起他这半年的厚待,犹豫片刻后还是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九渊也曾不止一次地琢磨过这些,于是开口道,“我想我们该亲自去一趟景仁宫拜访拜访,看看祺妃娘娘是下着怎样的一局棋。”
当初他的回宫有些蹊跷,此次谟则的赈灾也是透着奇怪,九渊不是没想过洛昕,猜来想去这许久也没有答案,不如开诚布公直接一点,至少目前来看,他们是友非敌。
“你对以后心中已有决断了吗?”当初在行宫她问的时候他回答说不知道。
九渊犹豫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
对这样的答案晚歌似乎也不意外。
“我不喜欢欠人,在我离开王宫之前,我会保护好你,就当是报答这期间你对我的厚待。以后我闯我的江湖,你坐你的朝堂,我们各不相干。”
她这番话说得挑不出什么毛病,可九渊听来还是有些刺耳。她不曾想过留下,对于离开也是毫不犹豫,甚至没想过再有联系。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分在她眼里就是这般淡吗?
九渊有些郁结,勉强一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第十二章 前尘篇(六)
景仁宫中,洛昕对九渊的上门一点也不意外,吩咐宫人备了上好的茶水。
“身体可有好些?”
“开春之后好了一些。”九渊恭敬道,“今日来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祺妃娘娘。”
洛昕轻轻颔首,“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娘娘所求为何?”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微微叹气,“我只有初宸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她过得好,不要落得一个和亲亦或是什么其他牺牲的结局。”
来日手掌大权的人无论是惟川还是凌远,都不会对景仁宫手下留情。成王败寇,铲除异己,王宫之中,每过那么几十年都会上演这么一场。
“主上身体这两年都不太好,我自然是着急的。也曾想过不如现在就为初宸定一桩不错的婚事,可想一想我选的她不一定喜欢,若是以后她遇到了心仪的人,岂不是抱憾终身?我们这些人都被困了一辈子,身不由己,我只希望我的女儿能活得自在些,快意些。”
“所以你将我与谟则都拉进了这局博弈中?”
洛昕点头,“是。”
“令妃娘娘呢?”这一切戚鱼儿知道吗?
“她都知道。”洛昕并无掩饰,“深宫几十年的岁月,我与她乃是挚交。”只是不为人知罢了,她叹了一口气,“她第一个小产的孩子便是淑贵妃的手笔,其中的痛她最是明白。眼看着谟则也快到封王建府的年纪了,主上身子又一天不如一天,自然免不了要忙起来。”
茶壶空了,洛昕让晚歌去重新煮一壶。把人支开后她继续开口,“令妃是江湖人,谟则随了她,醉心逍遥道,以后你们两兄弟一个登高台,一个走江湖,两全其美。”
“我身子骨难当此大任。”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有更紧急更重要的事值得去想。”
晚歌可能快要回来了,洛昕只能抓紧,“晚歌是江湖人吧?我听说她进宫似乎是为了找一个人,所以早晚都会离开。而你心中想留下她对吧?”
九渊心突然漏了一拍,这人确实有几分与公孙仪、夏无忧叫板的底气,不论是筹谋布局还是窥探人心的本事都不小。
“你有办法?”
“有。”晚歌的身影从院子那边走了过来,洛昕压低了声音,“日后再与你细说,这便作为我邀你合作的诚意。”
“那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九渊敬她一杯茶聊表心意。
正事谈完了。
九渊与晚歌准备告辞。
洛昕起身相送,末了对着晚歌道,“晚歌,若是无事,可多去梅园转转,令妃与你,定能说到一起去。”
晚歌应声,随后扶着九渊离开了景仁宫。人设不能倒,病弱的九殿下。便是身体好多了,走在外面也得装。
第二日一早,九渊与晚歌便出宫了。叶楠老将军去了西北,家中一切由叶婧曦操持。晚歌带了些刚做好的桃花羹,给叶婧曦尝尝聊表心意。没有初宸在,耳朵倒是清静了很多,九渊在那边泡温泉泡得倒是很舒服,晚歌难得有些局促,她不懂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些,实在不知该闲聊些什么。若说起身去逛逛吧,又未免有些唐突失礼,她现在是九渊的侍女。
“不如我们切磋切磋?”叶婧曦见她如坐针毡又欲言又止的。
“切磋?”晚歌不确定的问道。
“你手上那厚厚的茧子,应是常年习武。”叶婧曦笑着开口。
“我这为奴为婢的,也可能是干活干出来的。”晚歌倒也不是非要嘴硬,就是想听听她怎么推出来的。
她笑得更大声了,“大概是你自己不觉得,那些伺候人的事你做起来可真不像那么回事。就是简单的端茶倒水,你就不像是个宫女。”
“那宫女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这倒是没有注意过,她一直觉得规规矩矩地行礼就差不多了。
叶婧曦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就是举止间的很多细节,思索片刻后开口道,“简单来说,呃······宫人大多时候都会低头垂眼、腰身微弯,但你的话······”她还在想怎么形容更恰当一些时晚歌已经将话接了过去。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
“那要来过几招吗?”叶婧曦站起身来,“我武功不差的,你不必让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