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常到胖儿,这是黑马的话,大家都觉得,明天的收官之战很要紧,是大事儿。
有大事儿,那就得吃顿饺子。
逢大事儿吃饺子,是董超先提的话,从他提出来那天起,大家都觉得太有道理了,这一两年,凡有大事儿,只要来得及,必定要张罗一顿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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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寅初,整个营地就忙碌起来。
李桑柔起来,洗漱好,将头发仔细扎紧,扎上黑布头巾,穿上和如意他们一样制式,只是没有牛皮护衬的黑衣,将小手弩仔细捆好,上满了箭,出了帐蓬。
帐蓬外,大常和黑马、小陆子几个,和李桑柔一样打扮。
孟彦清等老云梦卫们则是胸肘衬着牛皮的黑衣,扎着黑色头巾,铁胄挂在马鞍上,正忙着整理战马和驮马。
黑马牵了匹马给李桑柔,李桑柔再查看整理了一遍马鞍马蹬,大常提着两筒箭过来,挂在李桑柔马鞍两边。
小陆子递了两把小手弩,李桑柔接过,一把挂在马鞍上,一把背在身后。
准备停当,大常弯腰抄起正兴奋的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儿的胖儿,黑马上前,将后背系着绳子的小衣裳给胖儿穿上,扣紧。
大常小心的将胖儿放到腰间的布袋子里,将绳子另一头系在腰带上。
胖儿踩着布袋的硬布底儿,两只前爪扒在布袋口上,冲着李桑柔汪汪大叫。
“跟着你常哥,好好看热闹。”李桑柔在胖儿头上摸了把,转身抓起?绳,上了马。
诸人戴上铁胄,跟着上了马,在呜咽的号角声中,出了辕门,汇入大军,紧跟在帅旗之后,在招展的五色旗中,显得格外冷厉肃杀。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李桑柔面前,黑甲和长枪组成的一个个方阵,往前绵延到没有尽头,五颜六色的战旗迎风招展。
迎风招展的顾字帅旗两侧,一辆辆巨大的鼓车上,光着上身的鼓手用力擂动鼓捶。
沉闷却激昂的鼓声穿透清晨的落雾,压向四方。
远处的鼓声紧跟着擂响,一阵接一阵的鼓声连绵不断,一个个方阵中,战旗挥动,黑铁方阵竖直的长枪哗然前指,步伐整齐的往前推进。
李桑柔看的轻轻吸了口气,转头看向扬鞭指前的顾晞。
眼前这绵延几十里的战阵,这无数的长枪铠甲,如同握在他手里的一把利剑,就像她的狭剑。
她的剑挥起,收割的一条条人命,他的剑挥起,收割的是一座座城池。
被五色旗帜,和一辆辆鼓车围在中间的帅旗,随着方阵,往前推进。
前面有弓弦声响起时,李桑柔看向顾晞。
“打掉那些将旗。”顾晞指着对面土垒之上竖起的一面面将旗。
李桑柔嗯了一声,将手弩挂在马鞍上,伸手接过大常递过的强弩,抬起,扣动扳机,战旗应声而倒。
李桑柔将空弩递给黑马,再从大常手里接过弩,射向扑过来,抓起旗接着挥起的铠甲。
铠甲和旗同时扑倒。
李桑柔换了只弩,射向另一杆将旗。
一面面的将旗应声而折,土垒后,本来就脆弱的守军,和折断的将旗一样,瞬间瓦解溃崩,从土垒后四散而逃。
长枪林立的黑色战阵,一步步往前,压过土垒,往前驱赶着溃败的南梁兵卒。
战阵后方,哨探挥着旗,来往飞奔,往各部传递帅令,将各部的讯息传递回来。
李桑柔换了小手弩,催马走在中军之前,盯着被战阵驱赶碾压的南梁溃军。
“如我所料,杭城之外,果然一触即溃,各部都很顺利,天黑之前,就能推进到杭城城下。”顾晞催马往前,和李桑柔并肩,声调微扬。
李桑柔嗯了一声,全神贯注的盯着目力所能及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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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杭城外城,武怀国全副铠甲,负手站在正对着北齐大军的望楼上,眺望着已经离得不远的烟尘,片刻,缓缓舒出口气。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从年前,他就开始一点一点,将精锐从外城之外撤进紧挨着外城的各处堡垒,以及外城之内。
这天下,大势已定,已经没什么能争的了,他用不着再布局,再多想,他唯一能想要想的,就是打好眼前这一仗。
这最后一仗,他希望能痛痛快快的杀一场,血流成河,尸堆成山,让嚣张的喊着战无不胜的北齐军,让那位世子,付出足够的代价。
梁国就算亡,也要亡的轰轰烈烈,有血有胆。
武怀国从远处的烟尘,看向目所能及的各处堡垒,看向城墙外的一道道壕沟里,护城河两边,以及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兵将。
昨天,得到北齐军在准备大举进攻的讯息,他就下令拿出所有的存粮,杀了所有的猪羊,今天中午,又抬出了所有的酒,饱餐一顿,一杯烈酒,痛杀一场!
武怀国深吸了口气,眯起眼,再次看向覆压而来的烟尘。
此刻,他满怀期待,他人生中最后,却是最热血、最壮烈的厮杀。
“将军。”
身后一声温婉的招呼,武怀国回头,看着一身亲卫装束,提着食盒的苏姨娘,露出笑容,“你怎么来了?怎么穿成这样?你可上不得战场,你哪敢杀人。”
“我做了几样小菜,酒酿鲥鱼,油焖春笋,新茶炒虾仁,清炒春菜,都是你爱吃的,还有两碗银丝面。”苏姨娘没答武将军的话,只笑着,将提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放到旁边的台上。
“噢,下车面吗?”武将军哈哈笑起来,“还是你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