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怪不得阮蓓,她心里对男人好不好看浑不在意。顶多叹一句,而并不会如何。
梁泰、梁笙都生得不错,也不妨碍是渣滓。
楚勋俯看女人白皙鼻侧的浅雀斑,小小两颗极淡。似乎心情一瞬极好,几日的焦灼和在佰虹门的慎敛消散,眉宇间写着生气熠熠。
说道:“今天休息,出来转转,阮小姐不用上班?怎会在这里?”
话毕,扫了眼她身后的邮局。
这种禅服也叫汉装,对襟开衫加宽松练功长裤,里头是绸缎白衫,很常见的穿搭。被他穿得却衬出不同气度的利落倜傥。
阮蓓掠收眼底,在问明白事情前她还是客套,以免误会。
顿了一顿笑道:“刚在邮局给朋友打完电话。洗脚房关门了,我换了工作,正准备搭电车去江滩呢,赶巧遇上楚先生!”
周六晚上的酒水舞会,今天周四了,她想提前买个鞋油刷,顺便在那边买些便宜的纸笔等用具。
江滩摆摊的多,东西比附近便宜小一半,坐电车来回却只要两分钱,相较之下划算。
女人笑起,红唇边晕开小小梨涡,看得楚勋心头又是一动。
他自见着她便移不动眼神,看哪儿都能发现新风景,远看近看都是。
她的唇生得尤为动人,今天是并不干涸的丰软色泽。之所以觉之软,是她适才噘起时唇瓣颤了,像一枚熟透的樱桃果子,抿一抿都芳香沁人。
楚勋原本寻思见一面便了断掉,他不能纵容自己做出悖逆轨道之事。情志与行为皆含在内。
然而口中已不掩饰夸奖:“我说刚去洗脚房关门没见到人,原来是换了工作,幸亏多余绕一圈,否则又错过风景!”
阮蓓上回便知他擅长夸人,可每次被他不重复词汇的形容,她听得还是舒快。
讶异抬头问道:“楚先生去过洗脚房?对了,想起来我还有一元三角的找零要给你呢。”
低头,打开浅蓝色的小手包。
楚勋挡住,指骨覆上她动作的手面又松开:“不必了。本就说过不用找零,阮小姐既要还,就请我吃顿饭,算作抵消。”
又吃顿饭,阮蓓眸光幽幽忽闪。
看他食指上通黑的墨玉扳指,抿唇:“也可行,只怕我请的楚先生看不上。”
楚勋颔首:“阮小姐如此矜贵佳人,请我楚某是种荣幸。你要去江滩?听说那边好吃的不少,不如就一道过去。”
环臂在她身旁一护,免让路过的三轮推车撞到。
如果确认他清白,阮蓓对他总归是存好印象的,遂便点头:“却之不恭,楚先生同我一起等电车吧。”
她都提坐电车了,楚勋便没说开车,又朝邮局里望去:“等会,我去买包烟。”
窗柜里的邮局小哥正在记账,楚勋递出两元小费,沉声说:“查查刚才那位白裙小姐,打的是哪里电话。”
刚打过的电话,按按退回键,可以查到前几个。
柜员瞟见外面丽质可人的旗袍小姐,正好侧对着玻璃,盈盈婀娜,啧,这身段容貌实在太美了。晓得他俩认识且亲昵,毕竟有钱收,倒不反对。只象征性问道:“先生是那位小姐什么人?”不等楚勋想出答案,自己已脑补起来:“男朋友?”
楚勋干脆道:“你先查查!”
柜员的眼神立时现出同情,果然男人都是个很可悲的存在,不管生得多英俊潇洒,也得盯着女人的电话簿。
他朝上翻了翻,压低声音,为他体恤尴尬:“前面几个都是公家单位电话,有一个是翔发银行严公子府上的。先生您是她的朋友?”
对一些固定家族的电话,柜员们记得牢固,那严公子可是个花中流连、不沾片叶的角色。语气里已经充满了同情的意味,仿佛看到绿帽子盖章落定。
楚勋无语凝噎,心里泛酸。偏笑笑,附和道:“不止,她丈夫。”
竟不是打给广州陆校的,反而打给严睿,很叫他感到意外。他不忘买了包香烟走出去。
电车到,阮蓓招呼楚勋上车。电车前半部分是一等座,每程三分钱,后半部分是二等座,只要一分钱。
阮蓓没拉楚勋上一等座,直接进到二等座来。
二等座相当拥挤,正是五六点钟的时候,挤得摇摇晃晃的。有卖完东西回家的农户,底层的流浪外国人,或者一些工薪职员。楚勋应该没坐过这样的环境,男人隽挺身躯立在车厢内格格不入,头顶都快触到车棚。
阮蓓视若无睹,只弯眉客套:“楚先生若是坐不惯,或者下一站下去?”
她本就是泠淡的格调,这话听着像是他不习惯就自个走,她并没打算陪他一块儿下。
她的这份冷,楚勋却吃味,想起那打给严睿府上的电话。
美人既对他藏不住,对别人自然也藏不住。
楚勋在申城手眼通天,生性里霸道狠绝,一时只觉被挑衅。
做平淡叙述道:“也不是没坐过,很久前和同学坐过。这环境让我想起缺失的中学恋爱。”
彼时偶与同学坐一等座,男学生女学生低头对视,眼眸间光束流转,很容易使情愫在之间拂动,纯粹且陌生。
阮蓓随口问说:“楚先生那时便有意中人了?”
楚勋握住扶手:“没有,指的是别人。感情上母胎单调至今,直到如果有人愿意接受为止。”
他眉宇清锐,忽而又问:“阮小姐可有?”
阮蓓答道:“我谈过许多次。在书里谈的。”
前半句把楚勋听得心跳漏半拍,下半句又补了回去。他凛眉:“阮小姐都看过哪些书,对感情怎个看法?”
阮蓓即兴捡几本:“《傲慢与偏见》、《飘》、《红与黑》等等,对感情没有看法,人各有不同,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