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忙,压力很大,我理解,我给我们时间,冷静。”这是陈述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走时关门声很响,敲在傅睿白胸口,脑仁。很久以后她才找回身体知觉,明明屋里开了暖气,身旁的空气里依稀还回荡有陈述身上的味道,傅睿白却觉得到处都冷,她动作僵硬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蹲下来,搜肠刮肚地想,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第61章 王炸篇
陈述走后,傅睿白照常料理自己,卸妆、洗澡、头发吹到一半,她等不及给王曦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两人这晚虽然喝了酒,却也喝得不多,大约以为傅睿白有什么突发状况,王曦的语气在电话里带出了关切。
“接杭城那个项目吧。”傅睿白说。
“什么?”
“接杭城那个项目,”傅睿白看着化妆镜里水汽迷蒙遮住的自己说,她脑海里浮想联翩的是和陈述第一次在这里做的画面。“密室逃脱的,接这个。”
王曦花了十几秒钟反应,回话时语调不觉拔高了几个度:“你没事吧?还清醒吗?是不是酒喝多了有点迷?”
“我晚上没喝,现在很清醒,从来没这么清醒过,我说,我们接密室的项目,其他的,先停了。”
王曦又静默了一段时间,道:“好,按你说的,咱们接这个项目,怎么接?搭景吗?多大的景?去哪订棚?临时去哪儿找编剧?怎么敲嘉宾?人手”
“棚让张天放解决,实际我也没考虑要在棚里录,没想过要做脱逃2.0,我要做一档新的,你担心的总是有道理,前期这边,我会想办法,脱逃的编剧统筹是我一手拉起来的,你要她现在明确在我跟台里之间站队她可能做不到,但她不会伸手挡钱,艺统方面让杭城卫视去敲,招商也给他们,我们只包制作,具体价钱你去谈,我要赶在她们之前上。”傅睿白思路清晰地说,她已经想得很明白,这档节目做下来没别的意思,甚至不奔着赚大钱去,她就想,得给有些总想给她找不痛快的人,也找点不痛快。
“你想清楚了?”王曦问。
“清楚。”
“我是指,你确定要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台里作对?你不怕以后她们到处给你使绊子,搞事?”
“我没跟她们作对,她们绊子也使了,既然她们认为我要做什么,我如果不做,亏的总是我。”
王曦思考了片刻,道:“行,我听你安排,明天开始做制片方案。”
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傅睿白在床上躺下时,床头柜上电子钟指向一点零三分,房间里暖气开了许久,被窝里还是冷的万事万物都在提醒她,身边少了个人,傅睿白强行闭眼,希望自己能尽快入睡,睡过去,晚上发生的不愉快也能过去了。
凌晨一点五十五分,辗转难眠的傅睿白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摸过床头手机,置顶那人是陈述,她没有丝毫犹豫,乘着一股劲头,点开对话框,立刻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我现在去你家找你。
发完消息,傅睿白跪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当时钟的分针跳了一个数字,陈述没有回她的消息时,她几乎是卯着起先的那股劲头,拉开被子下了床,衣柜里有搁置已久没机会穿的长款羽绒服,她拿了羽绒服往身上套,又给自己找了条厚围巾,就这样,里头穿着睡衣,外头套着羽绒服,带上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出租车意外地难打,无奈晚上喝了酒,否则傅睿白会自己开车去找他。终于打上车时,傅睿白已经冻得不行,夜班司机扭过来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不怀好意的好奇心。
傅睿白心中警铃大作,打开微信给陈述发语音:“我上车了,车牌号是湘A,5G86C,现在从我家出发,最多十五分钟能到你家楼下,你再等等。”
司机开车。傅睿白很长时间没在这个点打过车,加上前不久看过好几起网约车女性出事的新闻,心中难免担忧,看着自己刚给陈述发去的微信,思路不禁信马由缰起来,她想,万一她在这趟车上出事,以他的性格,他会不会后悔终身。
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距离她的语音发出去不到两分钟,来电人当然是陈述,傅睿白走神的思路尚未回归,懵然地接起电话。
“在出租车上?”电话那头陈述问。
“嗯。”
“开微信,接我位置共享。”
傅睿白照做。
“六一大道……应该快了”陈述自顾地说,“手机电量够吗?”
傅睿白睡前有给手机充电的习惯,因此想也不想地答:“够。”
“那好,电话别挂。”
“嗯。”
“我在小区门口等你。”陈述忽然提高音量,声音漏出手机,显然是要让车里其他人听到。
傅睿白心口一酸,继而眼鼻一酸,不受控制地湿了眼眶,出租车刚好上了桥,两岸是江边夜景,使人的整个视野开阔又深远,她就想,是不是女人的体内多多少少存有“作”这个基因,不论平时怎样克制,它只要想出来,总能找到最不恰当的时机出来?出租车开下桥,傅睿白脑中的念头又变了,恋人吵架这事很寻常,她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以前没“作”过,将和陈述的冲突推给性别,总归是有些回避。
兜兜转转想了许多,这趟行程终于有惊无险地结束。傅睿白下车前扫码付了款,一拉车门,不远处有个人正朝自己走过来。
傅睿白一见他就想哭,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还想争一口气,想着即使自己先认输,还得维持着酷一些的姿态。
可惜陈述没给她这个机会,他一走到她身前,就伸手抱住了她。
“你突然给我发车牌信息,你以前从没发过……”他的气息像侵略军,瞬时淹没了傅睿白。“我怕得要命。”傅睿白想错了,他的气息没有那么侵略,他的话才是。
傅睿白的手不由自主地越过他的外套下摆,找到他腰部最温暖的地方稳稳圈住。“你没回我信息。”
“是,我还在生气。”
“这么生气吗?你走的时候还摔了门,我没见过陈老师这样,我也吓坏了。”
“是,太失态了,像刚出社会的愣头青。”陈述语声沉静地说,“你确实把我气坏了。”
“至于吗?我仔细回忆了一遍,我只是问了你三个问题。”
“问题不是关键,态度是,你太盛气凌人了。”
察觉他的语气急了些,傅睿白连忙抱紧他的腰,道:“可我不是主动来找你了吗?”话说出口,傅睿白被自己惊呆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这么自然而然地对他撒娇。
“是啊,你是主动来找我,凌晨两点,穿睡衣。”
“我不想我们吵架隔夜,这样好吗陈老师,以后我们做个约定,无论因为什么吵了架,都不许隔夜,还有,这回是我主动解决,下回轮到你。”傅睿白持续性用那副撒娇的语调道。
“所以我们是强制性有个先后顺序,不按吵架的过错方来讨论吗?”陈述问。
“不按,谈恋爱不是法庭辩论。”说到这里,傅睿白掐了掐他的腰,追着说,“你快答应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