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野点了点头,站起身:“这里的路走到头,有棵槐树。”
“我开车过去。”闻枫燃活动两下手腕,兴致勃勃,“他俩成绩也不错,我听说没少拿奖。”
荣野看他风风火火向外走,想开口,又把话吞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
挺拔得像是红枫似的青年笑起来,晃晃钥匙:“限速四十五迈。”
“老师告诉我了。”闻枫燃的眼睛很亮,语气却尤为认真正经,“咱们家限速四十五迈就这么快。”
就这么快,用不着更急了,也不必更慢,只要往前。
一直向前走,能看清路上的所有风景。
……
家里的小朋友都有自己的想法。
很多时候,这些想法都有点叫人惊讶,多多少少有些出人意料,再仔细一想,却又完全在情理之中。
比如爱漂亮的小信使,不过是参加了几集家庭综艺,后来又跑去帮一哥救急,客串了个小龙套角色,就被至少三位数的星探围追堵截,名片都收了两大盒。
可在仔细考虑之后,路遥知还是没跟着大野狼一哥一起出道,来一块儿携手杀穿娱乐圈。
……谁都没想到,他跑去学急救与救援医学了。
槐树的信使跑去学救援医学,本来就相当离谱,但真要细想,又一点问题也没有。
反正大槐树觉得没问题,这叫一个骄傲,乐呵呵地到处跟树讲,他们有棵漂亮小树专门倒处救人。
S100号世界被穿书局打下来,下属的子世界自然合并,槐中世界的业务范围火速拓展,要接收的亡者意识越来越多。
有槐树帮忙开门,路遥知干这行天生就有优势,虽然还没从学校毕业,但已经相当中一地化名“Brilliant-Goldsweethoney(是槐花)”,神出鬼没地成功执行了好些营救任务。
大槐树跟别的树讲完,又天天拉着落下来的小鸟讲,自打小漂亮带着其他信使开始干这个,那些变成“魇”的大黑球就少了不少。
交通事故里重伤的一家三口,被坏人盯上的女娃,被家暴逼得走投无路的孩子,甚至还窝被暴雨打掉的小鸟、让人残忍虐待奄奄一息的小猫。
路遥知最近还在跟红桃K热烈讨论,他们的组合是叫“槐花侠”还是“自行车侠”,还是“Brilliant-Goldsweet&coolhoney(是槐花和红桃K)”。
……
给大榕树讲这些的时候,闻枫燃的神色简直自豪到没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还要假装嫌弃:“咩啊,多大的人了,幼稚到家。”
负责人特别想让他换个英文名,见缝插针:“对对对!枫燃,你看这个Blood-Red……”
“我不换!”血红大野狼立刻炸毛,誓死捍卫命名权,“多酷啊,我就叫这个!”
这怎么能比?
除了稍微有点长,他这英文名哪有半点问题!
这几个名字的格式明明完全一致,负责人实在不理解怎么就不能比,但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揪着小助理回后排听网课去了。
闻枫燃还不放心,要求负责人写了字据,这才继续开车:“润声要当记者,正备考呢……不是那种记者。”
在娱乐圈待久了,最熟悉的记者当然就是娱记,哪有热闹往哪凑,职业生涯的全部任务就是追逐热点。
时润声要当的不是这种记者,是完全严肃、完全认真,会暗访也会调查,走访在第一线,替缄默者发声的那种。
立下这个志向还要从几年前说起有了守护者小队的槐中世界那叫一个安全,一方面有国槐守门、一方面又有时父时母带着队员巡逻,彻底杜绝了一切安全隐患。
漂亮小槐树早早决定了志向,头悬梁锥刺股地埋头苦读,恨不得拿胶带把眼皮黏上,这也给小花猫队长带来了不小的激励和压力。
背负责任惯了的小队长,心事又比其他小朋友重,很想快一点长大,和爸爸妈妈、哥哥一样帮上忙。
为了纠正他这种小小年纪自己给自己增压的习惯,闻枫燃把他揪走参加综艺,没想到嘉宾里有一位退到一线的法制民生记者前辈,时润声迅速成了人家的忠实粉丝。
那位记者前辈也曾经遭人报复,几番波折隐退后转攻纸媒,相当喜欢这个缄默寡言、又格外稳重踏实的少年。
他们聊了好些天,记者前辈给少年缄默者讲了很多,讲沉默有力量,讲真正有价值的、振聋发聩的声音该是什么样。
跑去找一哥说志向的时候,时润声从没那么坚决、那么笃定,把肩膀挺得那么直。
闻枫燃跑去找那位记者前辈道谢,对方眼里含笑,又有点惊讶:“你不知道?”
闻枫燃的确没想到对方能来,如今最敢针砭时弊、直抒胸臆的纸媒总主编,原本也没必要特地来参加一个综艺。
“我会来的。”对方笑了笑,半边布满伤疤的面庞凌厉褪去,只剩稳重宽和,“你的老师有需要,很多人都会来。”
来的不只有他,还有不同方向、业内有些话语权的几个朋友,他们并不刻意引导,只是让那孩子自己做选择。
如果有想要走的路,他们会作为已经走远的前路者,回来讲这条路上的风景见闻,讲可能会有的风霜刀剑、荆棘蒺藜。
那些深夜的求救热线,无偿提供的青少年法律援助,撒下的种子早就长成,长到能荫蔽新的小树苗拔节长高。
……
小助理被迫听了一十分钟的网课,满脑子都是sin、cos、tan,既感动又紧张:“那,那他们会三角函数吗?”
血红大野狼:“……”
问得好。
急救与救援医学好像用不着数学,用不着算坐标和画象限,连考研都不考高数。
做记者好像也不用,除非暗访地点是某个学校,伪装身份是数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