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记得,对吧?不然你不会这么早就下手。”

杜槲看见从小院里跑出来的时润声,冷笑了一声,语气嘲讽:“可惜,你还是慢了一步你现在还有傀儡可用吗?”

穆瑜平静地看着他。

“宿主!”系统说,“他好像还记得上辈子的事。可能是因为他在临死前用了加深记忆的言语,或者是因为他的精神力逸散时,碰巧摹写下了当时的场景。”

穆瑜和系统讨论:“也可能是上个结局太便宜他了。”

“……”系统完全身不由己地被说服了:“对!!”

杜槲这种人,是不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幡然悔悟、痛改前非的。

就像他的名字这个世界以为槲在冬天依然常绿不凋,是种生命力顽强、抵挡得住风雪的植物,所以才会用在名字里,作为“言语”的力量之一。

可事实上,槲寄生的根扎在寄生树的树皮里,靠的是寄生树的养料抽枝长叶。即使是在冬天,寄生树叶片凋落如同枯枝,槲寄生也依然能榨取营养水分,经冬常绿。

原本的世界线里,傀儡师只是一把匕首痛痛快快地送他了断,直到断气,杜槲也只是恼恨自己运气不好,叫人钻了空子。

A级哨兵的攻击被银线轻松挡住,杜槲的脸色更沉得滴水,几乎被满腔恨意生生扭曲,一句接一句用出更具有杀伤性和破坏力的言语。

“把时润声带回来!”杜槲厉声吩咐手下的向导,“绝不能叫他把人带走!”

有了上辈子的教训,杜槲原本也没打算再不管不顾地把时润声往死利用在他看来,是因为那种用法竭泽而渔,彻底把时润声用废了,这才会吃苦头。

这次他会好好对时润声,既然时润声到死都想回家、都还想叫他哥哥,那就满足这个小哑巴也没什么。

在杜槲的印象里,时润声简直太容易满足了。

只要在那个小缄默者伤痕累累追上来的时候,扶一把、给他喝碗热汤,就能哄得他忘了疼,一步不落地继续跟在队伍的尾巴上。

要是能让队伍停下来,等一等他,时润声能高兴得话都说不清楚。

杜槲已经想过了,他打算以后都叫人盯着时润声,不把人随随便便丢下就走只要能保证了时润声的安全,剩下的就都好说。

一瞬走神,听见惊呼声,杜槲才发觉自己使用了过强的攻击系言语。

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把时润声弄回去,怎么更好地让时润声发挥价值,这样的想法干扰了“言语”的力量,让哨兵的攻击也走偏,直奔向了角落里的时润声。

杜槲脸色骤变,疯狂迅速试图中止攻击,却已经来不及。

“想要收回前言吗?”有声音问,“你有一次机会。”

杜槲几乎是下意识地答了“想”,随即心头就陡沉:“不,不想!我说错了,我”

一股强悍到叫他战栗的、几乎能将他碾碎的磅礴压力骤然降临,此前落空的所有攻击,都在这个仿佛静止的空间里,涓滴不落地返还给他。

这就是更高一级“言语”的力量。

说出的话是不能收回的,就像泼出去的水。

假如答应了要收回,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把自己的话吞回去。

杜槲目眦欲裂,他的身体仿佛被寸寸碾碎又重接,那种疼他这辈子都没受过,像是被活生生抽了筋。

……

时润声撑着他的领域,紧紧护着大狼狗,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攻击吞没,等了半晌却都没见动静,茫然地睁开眼睛抬头。

杜槲定定地站在原地,睁大眼睛脸色煞白,像是见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一动不动。

没有新的言语支配,A级哨兵无法在共振中擅自行动,急着喊时润声:“快回来!”

“对不起,我很快就回来!”时润声头也不回地跑向穆瑜,他扶住挡在自己身前、口中正向外溢血的异乡傀儡师,“别怕,我立刻给您治疗,请别害怕。”

时润声努力地扶着他:“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疼吗?”

年轻的傀儡师被他扶着,又咬破一包西红柿汁,一言不发地点头,用银线拽了拽他的手腕。

小缄默者看起来马上就要急哭了。

“别怕,别怕。”时润声能清晰看到他身上碎裂的纹路,手都怕得在抖,还要努力安慰年轻的傀儡师,“我给您治疗,您放松一些,请放松。”

就在刚才,被大狼狗叼住袖子的时候,时润声才猛地反应过来。

那些银线不是想要把他做成傀儡。

银线是想要留下他,让他再留一段时间毕竟缄默者实在太孤独了。

他被来自异乡的缄默者捡到,对方把他带来这里,请他喝槐花酿、帮他把红薯烤热了一起分着吃,他们一起烤火,一起讲故事。

银线只是想让他留一下,留一下再走。

如果时润声没有家,他一定是完完全全舍不得离开的。

他急着走,其实就是因为,他现在其实也已经快要舍不得离开了。

“这是个傀儡师!”有向导厉声喊,“别靠近他,傀儡师都是作乱者,是白塔的死敌!”

傀儡师是白塔的死敌。

这些人妄图摧毁哨兵与向导的契合,会不断使阴谋来破坏哨兵向导们的任务,将人制成傀儡带回去操控。

他们用谎言来破坏和扰乱言语的力量,甚至足以彻底摧毁一名向导的精神领域。

“他没有!”时润声从没把话说得这么大声,他用力攥紧拳,替第一次交到的朋友解释,“他没想做你们说的这些坏事,他只是想毁灭世界!”

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