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先生给两名女士带来热茶和杂志,朱芳的手里多了一条毛毯.因为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佛城虽属亚热带地方,但也降到了零度.况且靠近沿海的城市更是多了一份湿冷,仿佛让朱芳冷到了骨子里.
朱芳把杂志顺手翻阅起来.
不一会,张烨的办公室渐渐人多了起来.
他和章卫正坐在办公桌后面与来得几个人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朱芳抬头打量了一下正在工作的张烨,他把文件和图纸摊在桌上,看着章卫和其他人指点,听着问题,他有时皱眉有时沉思,修长的手指拿着笔,偶尔落笔很重,几乎把纸划破.
“……这个地方,不行,你们再找设计师重新修改……这是酒店客房,又不是艺术馆……”
另一边的陈橙垂手坐着,有时朱芳和她眼神相交的瞬间,肌肤都能起一片寒凉.
先开口的是朱芳,“你冷不冷?要不要叫人也拿张小被子给你.”
陈橙无可无不可的微笑,道:“不用客气.”
然后她就听到张烨停了公事在交待了另一位工作人员:“再弄个暖袋,不要太大了.她的手不大.”
这话令朱芳觉得他和陈橙之间存在一种微妙的关系,虽然没听张烨提起来.
话刚到嘴边,低着头的陈橙已经道:“我刚从悉尼回来.跟烨哥哥差不多七八年没联系过.”
工作人员送来了暖袋,还有另外一条毯子.朱芳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忍住,她从来都不知道张烨何时这么体贴过.
“谢谢!”陈橙接过东西,问道“顺便帮我问一下烨哥哥他什么时候工作完?”
朱芳恍恍惚惚,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席卷上来,翻腾地令人厌恶.
她掀开盖在腿上的毛毯往外走,边走边张嘴对工作人道道:“告诉张烨,我先走啦!”
犹自拿着暖袋的工作人员有瞬间的呆怔,不要吗?张总刚刚才说怕他太太手冷,告诉她一定要捂着手.
陈橙静静地看着有些失态而走的朱芳,唇边闪过一丝黑色的微笑道“告诉烨哥哥,他太太不要暖袋了,就给我吧!”她自工作人员手里取过最后一样东西.
变色龙
朱芳站在灯光闪耀的城市里,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无力感,让她不知道如何控制.
身后的大厦门楼已经掩闭,外面的嘈杂一点都到了不了内里.
她足下踉跄,不由竭力撑住身子.眼睛突然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这片黑夜里,每选一条路竟无一不是陌生和孤寂.
黑夜中的霓虹渐渐泛起光圈,绚烂而又模糊,,似乎是一种无奈的悲凉.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朱芳是你吗?”
那声音虽不重,却是清澈的震耳.
是他--赵振远,她无缘的前任丈夫.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竟然有些颤抖,那一瞬间震撼悲喜交加,这个男人,她在外十年挑的丈夫,在她车祸入院后尊重了她的意愿,差点令她和这个世界阴阳相隔.
故人别来无恙否?……
朱芳咬了咬下唇,慢慢地,慢慢地转身.“嗨,好久不见了.”
重逢时,心在天涯,白首己无缘.
赵振远觉得这一刻有点不真实,他迟疑了一下,才道:“真是你.”心中如潮水涌上来的情感真不知是何滋味.
最后一次和她见面是在医院,然而她只是静静躺在病床上,他记得那一刻的撕心裂肺,却暗暗感激她的宽容.
车祸时,她昏迷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我的伤势严重,请放弃,让我安乐的离去.
她到底醒来了有多久?对于他的遵从要求是不是有伤心的感觉?现在的心底是否在隐隐地恨着他当时的决定?这些问题在这段时间一直困绕着他,如果不是重新相见.也许这些问题将会永远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不情愿解开的迷团.
不管当时多么愧疚,过去的已经过去.
两人站定的时间或许只有几十秒或者是一分钟,但不知道为什么朱芳感觉到很长.
吵杂的四周仿佛一下安静下去,那么静,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
赵振远的心脏在痉挛,直到这一刻,直到这……一……刻.再也无法否认,他当初的遵从是错误的.曾经的爱情在心里还依旧那么刻骨铭心……也令他那么的内疚.
--------为他的懦夫行为,为她曾经的宽容和善解人意.
不能忘记,不要忘记!
“我很后悔……”他抬起头了.“在你离开的日子,我一直在痛恨自己.”
他瘦了,颧骨高了,腮颌满是黑青的胡渣子,真是老了许多.
但是朱芳茫然地看着他,干吗要说出这种话,这样的情形,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的,可是说出来又能怎样?
“只是五十万,……我不知道只要那么多,芳……老天爷不过给了我一个考验,为什么当初我要逃避.”赵振远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凄凉.
朱芳咬牙不语,脸白得像张纸,面容慢慢开始紧绷,心中一阵难以形容的苦涩慢慢从心脏一涌到眼眶内,一瞬间她的泪水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街边霓虹旋转的流彩闪过,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哀伤倾泻满地.
夜越夜越浓,纷杂的脚步声,走在街上的人越来越密集,朱芳纵然泪流满颊,却没有移动半分脚步,错过只能是错过,原来如此,原来还是只有如此.
当初选择了就是放弃.
冥冥中的重逢,就注定了他永远的失去.
天上的小雨淅淅而下, 干燥的冬天,雨水的来临令佛城赏心悦目,特别是站在张烨办公室的阳台上,能俯瞰全城,一览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