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懒得再问,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

距途径街巷,只见家家户户门前火纸翻飞,又挂着各色观音莲灯,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火烛味道。也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端着饭碗边烧纸边敲碗,嘴里絮絮叨叨,马车从旁边经过,风卷起纸钱纷飞,有些阴森森的意思。

穿过巷子进入大街,又是另一番热闹场景。

这里永远是人间的欢乐场,灯光随着夜色起,笙歌乐舞,永不停歇。蓦地听到一阵莺莺燕燕娇嗲的声音,空中的脂粉味也变重,她寻望去,看见了“飘香楼”三个字。马车从门前驰过,紧接着转入一条巷子,停住。

烛“王爷,到了。”车夫将门打开。

穆惊澜下了车。

冷熙将黑斗篷披在身上,跟着下车。

迎头就见巷子内一扇门打开,一位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扭着腰甩着手迎了出来:“奴家恭迎王爷,王爷驾临,小楼蓬荜生辉啊。”

“行了,带路。”穆惊澜毫不多话。

“是,王爷请。”妈妈躬身的同时眼角悄悄瞥了一下。

冷熙淡淡的轻扯嘴角,明白了这是飘香楼的后门,可是、穆惊澜看似好意给的黑斗篷显得多么不合时宜,反而为她赚取更多的关注。但思忖着,她仍是披着。

径直来到二楼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很宽敞,正中靠墙摆着一张长榻,榻前是两张拼接的长案。房中布置着一色的红纱帐,是青楼通用的颜色,但质料显得略好,平添了几分旖旎风情。除此外,除了墙上的几张字画,屋角的两三个花架子,门前竖立的一张扇屏,再无他物。

穆惊澜带着她坐在榻上,青翼云涧一左一右。

“饿了吧?”他笑着吩咐传酒菜,又说:“都是从对面酒楼订的,应该合你胃口。”

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忍不住问:“王爷特地请来我,到底是看什么?”

他却是压着笑不说,直到酒菜都上齐了,他这才狎昵的贴近她的脸:“你敬我一杯,我告诉你。”

冷熙掀唇轻嗤,抬手端了杯酒送到他嘴边:“王爷请。”

就着她的手将酒喝了,穆惊澜笑着拍了拍手。

但闻声乐奏起,紧接着就从屏风后面分别转出七八个美人。个个都是赤足着地,薄纱蒙面,全身上下除了重点部位,其他都是裹着层轻纱。随着音乐,她们嗔笑着舞动,做出妩媚挑逗的动作。

艳舞。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撑不住扑哧笑起来。

“你笑什么?”穆惊澜凑过来,含笑的眼睛里着实有几分疑惑。

“没什么,很感谢王爷准备的节目。”她借着喝酒努力掩饰笑意。

穆惊澜噙了邪笑,对着身边的青翼摆摆手,随之青翼就摆上一只装满碎银的盘子。他抓了一把就撒出去,随着哐啷一通响,他笑道:“好好跳,本王重重有赏!”

金钱的诱惑下,那些舞娘跳的更是卖力,也逐渐有了。

只见她们的动作越来越慢,开始褪着身上的轻纱,敞露出莹白的肌肤。冷熙这才发现,她们身上的纱都是零碎的,随着一点点剥除,曼妙的曲线,身体的秘密几乎都呈现了出来,加之她们挑逗的姿势……

她不禁睨眼看看身边的穆惊澜,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喝着酒,眼睛望着,似乎兴味盎然。

再看左右两个侍卫,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能肯定,他们的眼睛不在舞娘身上。

“怎么样?”穆惊澜忽而问。

“还好。”她淡笑:“这比较对王爷的胃口,但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我记得王爷说要为我解闷,不如你把她们都换成男人,你再陪我看一次。”

“这可真让本王为难啊。若真依了你,传出去,恐怕会说本王断袖,贪恋男色。”他说着就是摇头,仿佛真的很怕被流言击倒似的。

“还有别的吗?”她也不过是随口说说。

“还真有。”穆惊澜的笑忽然变了味道,指着那些舞娘说道:“她们还有更好的舞,我专门留着同客人一起欣赏,大概快到了吧。”

“客人?”她就知道他做事向来不单纯,事到如今,她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等待的时间里,她吃了些菜。

忽听门被推开,紧接着从屏风后走来两人,竟是文戬与安纯玉。彼此相见,皆是一愣。

穆惊澜摆手指着旁边的侧位,笑道:“请坐吧。”

安纯玉两只眼睛全盯在冷熙身上,而文戬则满脸为难:“王爷,王爷相请文戬不敢不来,只是明天微臣要陪同皇上前往佛光寺进香,现在若吃了酒肉空亵渎神佛。还请王爷恩准文戬告退。”

“文大人过虑了。拜佛只要心诚,何须在乎仪式,再者你是陪同,进香是由皇上来做,不妨事。”穆惊澜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留下他。

“你请他们来做什么?”冷熙问。

他亲昵的贴到她耳边,含笑低语:“婚前指导。”

冷熙静静的注视他两眼,又望向一脸茫然又局促的安纯玉,深刻怀疑穆惊澜的居心。

看出她的质疑,他就笑:“纯玉也到娶亲的年纪了,算起来我是他姐夫,也该带他出来见识见识,总不能一见女人就脸红啊。至于文戬嘛……”他压低了声音:“文戬总是以读书人自居,你难道不想看看他发窘是什么样子?”

“似乎很有趣。”她发觉他特别喜欢让文戬难堪,那是一种邪恶的报复心理。肯定是在某些方面,他吃过文戬的亏,但又深知、赏识文戬的才识。她暗笑:又爱又恨的感觉。

一摆手,舞娘们又跳了起来。

很快,冷熙知道了所谓压轴好戏是什么意思。

那些舞娘不再循规蹈矩的自己跳,而是循着音乐的节奏缠绕在新到的两位客人身边,若有似无的抚弄,眼神相勾。若非有定力的男人,恐怕早就窘态百出了。

安纯玉压根就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却不知他一副纯真的样子更勾起舞娘的兴趣,时不时就来逗他。感觉到绵软的身体在自己身上磨蹭,他急的涨红了脸,端着的酒杯都在发抖,眼角瞥向冷熙,满是可怜委屈的求助。

冷熙觉得,于心不忍,又觉得、挺有趣。